可這個男人素來運籌帷幄,不動聲色,誰都不能揣摩出他的情緒。
她以前很笃定他對自己的心意,現在她不确定了,在親眼見他端坐高台上,贊給他獻藝女子琴彈的不錯時,她就不敢再自信了。
就算現在他望着自己的眼中滿是痛苦情意,衛含章也并不覺得動容。
“冉冉,”蕭君湛被她目光中的冷淡所傷,心中鈍痛,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來哄她,唇動了動,艱難道:“你别這麽看着我。”
“我是年長你許多,可我也是第一次愛人,我什麽也不懂,全憑本心對你好,我也會妒忌,也會不安,或許也會做錯事,我哪裏真的傷了你的心,你跟我好好說,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她的下巴被他握住,可以清楚看見他眼裏的濕意,也能聽出他字字句句都是退讓,一顆真心毫無掩飾的展示出來。
……可她不敢要了。
她目光放在他濃密纖長的眼睫上,道:“你要聽真話?”
蕭君湛想親她紅腫的眼睛,妥善克制住後,輕輕點頭。
“真話就是我有些累了,”衛含章語氣不疾不徐,就算被他抱着坐于腿上,也沒有半點親昵之态,輕聲道:“蕭伯謙,你知道嗎,我這幾天好疼啊。”
蕭君湛心頭一緊:“傷口沒恢複好嗎?”
“不是的,”衛含章緩緩搖頭,“不是胳膊疼,是心口疼。”
“你說你親吻過我表姐時,我很疼,你兇我時我很疼,看着别的女人對你獻媚,你不拒絕我也很疼,”在他震痛的目光中,疲倦的靠在他肩膀上:“不想再這麽疼了,我不能讓自己再這麽難受。”
“我自幼就沒吃過什麽苦的,懂事起就沒掉過幾次眼淚,顧昀然收兩個通房時我以爲我會哭,但我沒有,他退親時我也以爲我會哭,還是沒有,甚至他娶齊玉筱時,我依舊沒哭。”
“我沒心沒肺慣了,從小就愛欺負他,隻有他讓着我的份,可在你這裏頭一回嘗到心疼的滋味,……我怕了。”
“真的很疼,我很怕疼的。”
說到後面,她聲音越來越小,可在蕭君湛耳裏,卻同轟鳴無異。
“對不起冉冉,我不該故意說謊騙你,讓你這麽難過對不起。”
他眼神驚痛,握緊了她的手,顫聲道:“你不要相信那些混賬話,我隻吻過你一個人,沒有正眼瞧過别的姑娘,獻琴的那個人我都不記得她的名字,我滿腦子都是你,能被我抱懷裏的人也隻會是你,我再也不惹你傷心了。”
“沒有兇你,我何時舍得兇你,”看着她下巴上的指印,蕭君湛低頭吹了吹,小心極了:“我那會兒被你的話氣的沒了神智,一時失了分寸,以後你要是不喜歡我碰你,我不碰了好不好?”
“以後所有的疼都我來受,再不讓你疼了。”
“失了神智?”衛含章低着頭看向他近在咫尺的五官,淡淡道:“我一句話就讓堂堂太子殿下你失了神智?”
“冉冉,”蕭君湛苦笑,“我也初次接觸情之一字,聽聞你同其他男人那麽親近過,又能保留幾分神智。”
衛含章直視他的眼睛:“那現在神智回來了嗎?”
“……”蕭君湛抿唇,同她對視:“你說的也是氣話對嗎?”
衛含章微頓,道:“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目光對峙幾息,他伸手摁住她的肩,将人扣入懷裏,嗓音發顫:“不用說了,我不想知道。”
不管是跟陳子戍在山洞裏,還是年少無知時跟顧昀然,都過去了。
那麽親密的唇舌癡纏,她真的同别人有過。
……還有沒有别的?
她膽子這般大,他們還有沒有别的。
蕭君湛恨的心尖都在滴血,氣息粗喘。
聽出他有些不對,衛含章伸手推他的肩,卻被反手摁倒在桌案上,吻住。
她吓了一跳,下意識想掙紮,可腰被箍緊,後頸又被握住,受傷的胳膊都被他限制在肋下不能動作。
力氣抗衡不過,他親的又很急切,三兩下就掠奪她的空氣,很快就隻有拼命搶奪氧氣的勁兒。
直到被吻的雙頰泛紅,氣喘籲籲,才被輕輕松開。
蕭君湛将臉埋入她的脖頸,等兩人氣息平緩過來,才道:“我們不鬧了,以後好好過,行麽?”
身下的姑娘靜默不語,惹得他擡起頭垂眸看過去,兩人目光對上的瞬間,他低頭又是一吻:“我保證,以後不讓你傷心,被你氣的再狠也不拿别的姑娘故意作筏子來氣你。”
他眼裏還有殘餘的紅意,似殺氣,又似強忍淚意後的遺留。
可見,那番話他聽完,心裏是很不好過的。
但還是忍着難過在低眉順眼的哄她。
衛含章心裏隐隐有些快意,又覺得比起自己這幾天受的委屈來說,還不夠解氣。
她道:“我要是一直不喜歡你呢?你會再次‘失去神智’嗎?”
“不會,冉冉,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不再讓你流一滴淚。”蕭君湛輕點她的唇瓣,一字一句道:“你既然能喜歡上我一次,就能喜歡我第二次。”
“除了你,我不會再對任何一個人這般好了。”他輕歎了聲,将人抱到榻上躺下,摟着她的腰道:“隻是你記住,無論你喜歡誰,你都隻能待在我懷裏,這件事,我沒辦法聽你的。”
衛含章不吭聲了。
蕭君湛輕輕撫摸她的長發,柔聲道:“枯木藤已經尋到,等回京就給你解蠱。”
“你不怕我解了蠱後,發現自己對陳子戍情根深種?”
她是懂怎麽牽動他情緒的。
蕭君湛靜默許久,忽然将額頭抵了過來:“那我也認了,我既然能把顧昀然從你心裏趕出去,陳子戍又算什麽。”
“你不會公報私仇,故意爲難他?或者将他外放,再弄出個意外,讓他客死……唔!”
說着,她伸手捂着唇,瞪着忽然啃自己一口的男人,惱道:“你磕到我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