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有一計,或許可以讓她明白自己對您的心意。”
江知雪停了一停,有些躊躇道:“您或許不知,冉冉性子大方,但她在一些常人看來司空見慣的地方,卻格外小氣,霸道極了,她……”
剩下來的話,消失在上方男子乍然變冷的眸子裏。
您或許不知……
蕭君湛收回視線,怔怔的看着杯中茶水。
他怎麽可能不知,那姑娘從小到大的所有事,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的确小氣,看見姓顧的同别的小姑娘說話都會生氣,要求他必須跟所有姑娘保持距離。
将醋意放在明面上,時時耳提面命。
就算這樣,那姓顧的還是瞞着她收了兩個通房。
至此,他們青梅竹馬的感情才出現了裂痕。
可對他呢?
她說,若他能移情别人,對她是一件好事。
想到今日在營帳外聽見的話,蕭君湛心頭冰冷。
帳内一片死寂,江知雪膝蓋發麻,哪怕江家落難,入大牢的那次,她也沒有跪過這麽久,一身嬌養的細皮嫩肉恐怕都已經青紫。
可她卻不敢開口說話,屏氣凝神,連呼吸聲都放的極輕,整個人甚至有些輕微發抖。
良久,蕭君湛飲盡杯中茶水,垂眼道:“你是想讓孤寵幸你?”
“不不不,”江知雪連連搖頭,急切道:“臣女不敢有此妄想,臣女隻是認爲,若讓冉冉見到您另尋新歡,嫉妒之下,或許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蕭君湛道:“聽起來是個好辦法。”
江知雪眼神一亮,正欲答話,就聽他又道:“冉冉把你當親姐姐對待,你欲做孤的新歡,不怕惹她難過嗎?”
再賢惠大度的夫人,都不能容忍家中姐妹惦記夫君的床榻,何況他的冉冉氣性大的很,眼裏容不得沙子。
小姑娘現在是犯傻氣,才希望他能移情别人。
他若真這麽做了,哪怕隻是做樣子,她也絕對不會開心的。
這一點,蕭君湛看的很清,也正因爲看的清,才想知道這位江家表姐跑來,以‘爲他分憂’的理由接近他,可有顧忌到自己的小表妹。
這廂,江知雪被問的有些臉熱,她也知道自己此番行爲的确不妥帖,可很多事,不去試試是不會死心的。
或許此生都會遺憾。
她羞愧的說不出話,蕭君湛也沒有耐心久等,微微一擡手,甯海便會意。
幾步過去走到跪在地上的江知雪面前道:“姑娘請回吧。”
江知雪微怔,下意識擡頭看向茶案前坐着的人,“您……”
蕭君湛道:“滾出去。”
甯海吓了一跳,不敢拖延,急忙拉着已經吓軟腿的江知雪起來,連扯帶拽将人提了出去。
“站穩了您。”出了帳,甯海便松開手,對着臉白成一片的姑娘,似笑非笑道:“您可知道您今兒能從裏頭囫囵出來,可都是借了那位的臉面呢。”
說到‘那位’時,他對着不遠處的明黃帳篷拱了拱手。
“……我知道的。”江知雪羞恥到險些要委頓于地,被兩名宮婢一左一右扶着。
“既知道,那便收收不該起的心思,殿下能饒您一次,可不代表次次都能這麽走運,”甯海上下打量她一眼,面上有幾分恰到好處的厭色:“您請回吧。”
說什麽爲殿下分憂,讓衛姑娘嘗到了妒忌之味,便能察覺出自己的心意。
無非是想接機同殿下走近,試試能否近水樓台先得月,與自薦枕席何異?
這點淺薄伎倆,就連他都能一眼分辨出,竟也想試圖哄了他家殿下?
…………
衛含章正在換藥,她坐于軟榻上,半邊衣裳敞開,右肩連同胳膊都露在外頭,藕色小衣也現出一角,臉上因爲疼痛嘴唇有些發白。
皇室所用的金創粉确實不凡,不過幾日時間,傷口已經愈合了大半,就是看着還是吓人。
醫女小心的抹上祛疤膏,正要裹上紗布,簾帳被人從外掀開。
消失幾日的人繞過屏風走了進來,身姿修長,一入内便叫裏頭幾位姑娘感到壓迫感十足。
擡手止住欲行禮的醫女,蕭君湛看了還未包紮的傷口一眼,抿唇問:“還要多久才能徹底愈合?”
“回殿下,”醫女輕手輕腳包紮好傷口,局促道:“衛姑娘的傷口養的很好,大概再過個三五日,方能痊愈。”
蕭君湛面色稍霁,彎腰伸手握住榻上姑娘光裸的肩膀,想爲她把衣裳穿好。
衛含章蹙着眉側身避了,低頭自顧自的整理衣裳,系好最後一根衣帶再擡頭時,才發現醫女還有綠珠綠蘭都退了出去。
帳内隻有他們倆人。
“傷口恢複的不錯,”蕭君湛坐在榻邊,伸手拂開她耳畔的碎發,笑道:“幾日沒來瞧你,冉冉心情是不是好極了?”
畢竟,心情好了,才有利于病愈。
衛含章明白他的意思,偏頭躲開他的手,輕輕嗯了聲,道:“殿下說的不錯。”
他的手落了個空,頓了一頓,再度朝前撫上了她的臉,不顧她的躲避,輕輕摩挲了會,還是笑道:“要不要我把陳子戍喊來陪着你,想必你心情會更好。”
聞言,衛含章表情難看至極,咬緊牙關不語。
他的手還在臉上緩緩滑動,最後落于她的唇瓣,指腹輕碾,将略微發白的唇色撫弄的漸漸發紅。
最後,他捏着她的下巴擡起,俯身而下,衛含章急急擡手抵住他的胸口:“我不要……”
“嗯?”蕭君湛握住她的手,置于唇邊輕吻,笑道:“不要我,難道還真想我給你把陳子戍喊來?”
“你不要扯别人!”指尖被他親的發顫,衛含章握緊成拳,重複道:“不要扯别人進來!”
不要扯别人進來?
蕭君湛垂眸看着她,浮于表面的笑意漸漸收斂,淡淡道:“昨日夜裏,你三表姐來孤的營帳,主動求見。”
衛含章一愣,怔怔擡頭。
他眼裏情緒複雜,似悲憫,似自嘲道:“是冉冉你先準許别人進來的,你默認她來向孤邀寵。”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如此自稱。
衛含章定定的望着他良久,輕聲問:“你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