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擔心什麽呢?
還不是擔心,這位千嬌百寵的嬌嬌女,爲了救他們兩個老骨頭,違背自己心意,将後半輩子搭上了。
衛含章詫異道:“您怎麽會這麽想,我同殿下一開始便是兩情相悅,已經勝過旁人許多了,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
“是啊,兩情相悅是多少人盼不到的福氣,”老趙氏的目光望向一旁的長女,神情柔和道:“隻希望我的冉冉守好這份福氣,不要同你娘一樣,半生都在将就着過日子。”
江氏見話題忽然扯到自己頭上,納悶道:“娘,當着孩子的面,你說什麽呢?”
“哪裏還是孩子,”老趙氏眼神老辣,早看出外孫女身姿情态的細微變化,微微眯起眼,溫聲道:“婚期可定了?不要鬧出孩子來才是真的。”
“外祖母!”
衛含章又驚又羞,蹭的一下站起來,又被老趙氏握着手臂坐下,老人家笑道:“現在知道害羞了?你同殿下……”
“沒有!”衛含章臉紅的似火,飛快道:“什麽也沒有,尚未成婚,他不會做不該做的事。”
老趙氏神情有些詫異,“果真如此?”
“……”衛含章默了默,甚至有些羞憤了,幹脆撸起袖子,摳了摳那粒朱紅色的小痣,方道:“我怎麽會騙您,他……他……他也就……”
她實在說不下去,索性閉了嘴。
老趙氏見外孫女還是完璧之身,隻道自己看走眼了,又聽見她頭後的話,便笑了起來:“既如此,我才信了殿下待你是真的好。”
男子,尤其是手握生殺大權,萬人之上的男子,獨斷專行慣了,哪裏懂的隐忍,克制。
又哪裏需要他隐忍,克制。
不要說是堂堂太子殿下,便是這京城任何一家的世家公子,恐怕自十五六歲起,就沒有在男女之事上受過欲求不得的滋味。
自古以來,男子皆重欲,尋常男子多了幾貫錢都要去花街柳巷徘徊幾日的,但凡有些身份的更是嬌妾一房一房的往後院擡。
可殿下對冉冉……
這般小心愛護,隐忍克制,如何能不算愛重呢。
她神情柔和下來,以爲外孫女變了心意是同殿下鬧别扭,起了一時之氣,便溫聲教導道:“殿下待你如此珍視,你不可一昧的嬌縱任性,也要試着對他好一些。”
聞言,衛含章不知該說什麽,幹脆抿唇不語。
老趙氏還在徐徐道:“殿下長你十歲,過了年便二十六,冉冉等得了,殿下可不見得等得了……”
衛含章隐約明白她的意思,面上紅暈更甚,惱道:“怎麽就等不了了,先前二十五年不也過來了嗎!”
怎麽一個個就形容的,不做那點事,就會多痛苦難耐一樣!
江氏原本正剝着果子旁觀娘親教女兒呢,聽見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點了點幼女的眉心,“你個沒良心的,先前殿下一心朝政,眼裏心裏都無旁人,如今又怎麽能一樣。”
她早已笃定殿下一顆心都掏給了自己女兒,見不得這冤家半點不在意的态度,提點道:“你可知你爹在這個年紀,妾氏都好幾個了,殿下卻滿心隻有一個你是多不容易的事?”
“……”被外祖母和母親輪番說教,衛含章索性不言,老老實實的閉上嘴了。
老趙氏卻忽然道:“早些年我也看走過一回眼。”
這話有些莫名,衛含章連同江氏都目露詫異。
江氏将剝好的果子分給母親,口中:“都道阿娘眼光獨到,生有一雙慧眼,何時竟然也看走過眼嗎?”
“是啊,看走過一次,把我好好一個姑娘給搭上了。”
老趙氏接過女兒遞來的果子,撚了一粒放進嘴裏,慢慢嚼碎咽下,才對外孫女徐徐道:“你娘當年是家中嫡長女,她的婚事得爲底下弟弟妹妹起個頭,是不能嫁的太低的。”
她已年過花甲,雙鬓發白,微微眯起眼時有老者的睿智,此時卻露出幾分感念:“彼時你外祖父已任二品中書令,江家在京中門楣不算低,你娘及笄後,賢名遠揚,有意同江家議親的人家,險些要踏破門檻,衛恒這個侯府非承爵子的二公子,委實不算最佳人選。”
在女兒面前提起當年,叫江氏有些不自在,“我都這個年紀了,啊娘還提這個做什麽。”
老趙氏瞥她一眼,歎道:“是我看走眼,憋了這些年,無人好說,現下你還不讓我說與冉冉聽嗎?”
江氏不吱聲了。
衛含章眨眨眼,也不敢插話。
老趙氏道:“當年你爹生了一張俊俏的臉,在一衆人選裏出類拔萃,又來江府來的勤,我是認認真真考校過的,我是真看錯了,竟認爲他是所有人裏,對你娘最真心的。
說到這兒,她停了一停,方才繼續道:“誰知婚後不到一月,正該是蜜裏調油時,你娘提出要爲他擡個妾,他竟然連客氣都不客氣一下,就笑納了。”
時下男子雖然納妾成風,但正經人家婚後三年不納妾的規矩還是有的,也算是給正妻的臉面。
若是遇上賢惠的,新婚時期便主動提起爲夫君擡妾,男方是心裏再歡喜,面上也會婉拒一二,幾次三番後,才受用下來。
不管虛僞不虛僞吧,這就是世家大戶中,門當戶對婚事的常規情況。
衛含章對新婚擡妾的事略微知曉一點,便爲父親弱弱辯駁道:“那仿佛是先前就有的通房。”
老趙氏冷哼一聲:“後頭幾個不也沒見他推拒,成婚半年,後院三個妾氏,這還嫌不夠,下放地方兩年,你娘還安排好了婢女随行伺候,他卻自己納了個妾,還是抱着孩子進門,這真是我看對眼的好女婿。”
但凡有點規矩的人家,納妾都得經過主母點頭,妾氏想生得子嗣也得由主母同意停了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