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當年隻是跟在師傅身邊的小學徒,閑暇之餘最愛在太醫院書房翻閱醫術,僥幸翻到過這本,其中一篇的記載,同衛姑娘眼下的症狀十分類似。”
衛含章聽完,問道:“所以我究竟中了什麽蠱?”
韋禦醫恭敬道:“若老臣所記不錯,您中的當是歡情蠱。”
“書中記載此蠱專治有情人。中蠱者身體并無其他症狀,既不影響壽數,也不會有其他不适,隻一點,中蠱前的心儀之人,中蠱之後越是嫌惡異常。”
越是心儀之人,中蠱之後越是嫌惡異常……
衛含章怔了怔,呆呆的望向身旁神情莫測的男人,回想之前兩人的甜蜜恩愛,現在卻怎麽看他都覺得面目可憎,毫無閃光點。
……她難道真的中了這個歡情蠱?
蕭君湛察覺到小姑娘的驚疑,卻并沒有看她,他的目光始終放在四名皆若有所思的禦醫身上,不疾不徐的出聲道:“對于這個歡情蠱,把你們了解的都說出來。”
都是在太醫院待了大半輩子的老禦醫,另外三位也是翻過《蠱術》的,隻是這本書畢竟不是醫書,他們是當雜記所看的,并沒有專程去記,現在年紀漸長,一下子沒有想起來。
不過在韋禦醫的提醒下,都或多或少憶起了一些。
便各自你一言我一語合盤脫出。
蕭君湛細細聽罷,問道:“越是喜歡的人,中蠱後反應越嚴重,對麽?”
本以爲他會問如何歡情蠱如何解,或者問是怎麽中招的,卻沒想到問了這麽個問題。
韋禦醫微微一頓,躬身道:“是這樣的,書上記載若隻是輕微好感,中蠱之後的變化幾乎可忽略不計,隻有情深義重的愛侶,才會一夕之間像變了個人。”
很好。
甯海終于知道爲什麽背後之人敢于下此蠱了,原來是低估了衛姑娘對太子殿下的情意,更低估了殿下對她的在意。
……若真隻是把衛姑娘當成可有可無的存在,那就算她換了個芯子,想必他們家殿下都不會關注到。
得到了确定的回答,蕭君湛心裏隐秘的角落升起一絲酸澀異常的痛意,他動了動唇,勾起一抹笑,側眸望着忐忑不安的姑娘,滿面溫柔的笑道:“冉冉果真喜歡的是我。”
……之前他表現的再不介意,心裏卻始終會爲他的小姑娘有一位兩小無猜的小竹馬而惱恨。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她并沒有哄騙她,她心裏的人是他。
她真如自己所說的,很喜歡很喜歡他。
喜歡到,中蠱後一夜之間情緒大變。
喜歡到連他靠近一點,都面露排斥。
喜歡到,碰了碰她的手背,都會讓她生理不适。
這得多喜歡啊……
蕭君湛應該愉悅的,可他此刻心裏卻并不全然是愉悅。
他更多的是心疼。
想到方才自己對她的逼迫,就覺得心疼。
他的眸光清亮,衛含章才瞧了一眼便撇開頭,沒有說話。
蕭君湛此刻根本舍不得再勉強她半點,手用力握住椅子扶手上雕刻精緻的獸首,眼眸微眯,良久良久,淡聲道:“孤記得當年執掌帥印出兵平亂苗疆的人是劉伯晟?”
殿内人數不少,不知道他這話問的是誰,幾位年紀大的老禦醫都是知情人,對視一眼,王禦醫便出言答道:“正是老安國公,劉伯晟。”
衛含章眼皮一跳,反射性道:“劉婉甯?”
“傻姑娘,大膽點猜……”蕭君湛笑着搖頭,隻是實在看不出半分喜色,道:“歡情蠱可不是一閨閣女子能弄到的東西。”
他語氣還是輕柔的,但總讓衛含章覺得透着難以言說的冷意。
……他動了殺心,不止是對劉婉甯。
這溫和内斂的模樣,比之前對綠蘭那直白狠厲的殺意更讓人膽寒,衛含章也有些怯意,蕭君湛見狀本能地想抱抱她,可才擡起手,又頓在半空。
“好姑娘别怕,有哥哥護着你呢,”他緩慢收回手,哄道:“你乃我明旨欽定太子妃,誰敢對你出手……同弑儲君無異。”
殿内衆人齊齊一默。
弑儲君……
夷三族都算輕的。
這得死多少人?
知道這蠱毒不傷壽數,也不會有其他不适後,蕭君湛繼續耐着性子問道:“冉冉居住内城,飲食起居皆有專人照料,此蠱是在何種情況下才能中下,你們可還記得?”
“蠱術雖千奇百怪,手段狠辣,卻也有局限性,那就是蠱師投蠱必定需要或哄騙,或威逼人服下蠱引,蠱引乃蠱蟲喜愛之物,有些蠱蟲相隔十裏都能嗅到蠱引的味道,追蹤而去,自幼喂養之物便是它的蠱引,”
韋禦醫對蠱術明顯比其他幾位了解的更多些,他頓了頓,望向衛含章,道:“敢問衛姑娘,您最近可有服用什麽不明之物?”
衛含章道:“我入口的東西都很小心,從來不曾用過來路不明的東西。”
她近期去哪裏用過膳,蕭君湛最清楚,他招手喚來甯海,吩咐道:“去,叫李越先審小廚房的宮人,所有能有機會接觸膳食的人重點拷問,衛國公府那邊通知簡達派兵去封了,這邊沒審出頭緒前,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包括衛恒跟他夫人。”
簡達是東宮親衛軍的副統領,也是武将中的心腹愛臣之一。
一連動用兩名内城護衛統領,簡達領兵去的還是外城衛國公府,這動靜怕是瞞不了外城那些人老成精的群臣們多久。
他們或許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一定知道内城出事了。
而内城滿打滿算就兩個主子……
甯海心裏快速想着,口中恭敬稱諾,領命才要退下,又被蕭君湛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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