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你倒是說啊!”‘太子’倆個字,她說的小之又小,以至于江氏根本沒聽清。
衛含章無奈,隻好擡起頭,湊到她耳邊,輕輕的重複了一遍。
就像所有女兒同母親交代自己的情郎一樣,衛含章也難掩羞澀,低聲道:“不是女兒有意瞞着娘,實在是我同他昨日才……”
“等等!”江氏一把拉住女兒的手,嗓音微微顫抖:“你說的是誰?你莫不是被人騙了吧?”
衛含章:“……”
她娘是糊塗了不成,誰敢假冒太子身份來騙她,最重要的是,昨天她才被蕭伯謙大庭廣衆下扶了把啊。
好在很快江氏也反應了過來,她直愣愣看着面前雖還略顯稚嫩卻已經堪稱國色天香的女兒,神情恍惚。
“……娘?您不認識我了嗎?”衛含章擡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解釋道:“他沒騙我,昨日他不是還……”
“噤聲!”江氏放下捂住她的手,走至窗前瞧了瞧外頭一眼後,折身返回,面上驚色未消,低聲道:“這麽大的事,可不許這般咋咋呼呼的。”
衛含章面露委屈:“我有刻意小聲說話的。”
“難怪你祖父連夜都要叫你去問話,果然……”
果然無風不起浪。
江氏扶着心口,顯然女兒的情郎是太子一事叫她刺激的不輕,她略微一頓後,問道:“你回京才多久,是何時同殿下相識的?”
“初次見面是在徐州,”既已經坦白了,衛含章也沒打算隐瞞,一股腦将初見時的經過說完後,才道:“那時我也不知道他是太子,還以爲是誰家的登徒子呢。”
“後來回了京,又見了幾次……”
江氏沉下心聽完,良久不語。
她才知道女兒回京後,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同當朝太子相會這麽些天,連院牆都開了扇門,爲的還是救外祖家。
在自己一籌莫展隻能日夜爲娘家人祈禱時,她的女兒卻在付諸行動。
江家其餘二房能得以脫罪,是多虧了她的冉冉。
江氏心中既酸且澀,又喜又憐,還帶着隐隐的憂慮,複雜無比。
最後,用帕子拭了把淚,隻問道:“殿下年歲長你諸多……冉冉,你同娘說句實話,你是真心喜歡太子殿下,還是……還是爲了救你外祖家,不得已……”
“您想哪兒去了,我當然是真心喜歡他呀。”
提及少女心事,衛含章面上有些别扭,但還是認真的解釋:“他大是大了點,但長的多好看啊,我就沒見過比他生的更好的男子,又溫柔體貼,再也沒有比他更叫我喜歡的了。”
想到心上人,她心裏都要歡喜的冒泡泡,本就靈動的眸子似有光芒閃爍,璀璨奪目。
江氏看的微微一愣,又問:“瞧你的模樣,殿下似乎對你極好。”
“那當然,他可喜歡我了,”衛含章眉梢微揚,滿臉驕矜:“特别特别喜歡我,是那種非我不娶,未來妻子如果不是我就不娶妻的喜歡。”
室内安靜了幾息,江氏有些不敢置信那位滿朝文武敬如神祗,對女色素來清冷淡薄的太子殿下,在她女兒口中,竟成了世間少見的癡情男兒。
可瞧着她女兒面上那被縱寵出來的底氣,又不得不信。
她心中更複雜了,百思不得其解:“我兒真是好福氣,滿京城不知多少貴女想求得殿下一顧,沒曾想殿下竟瞧上了你這麽個還未及笄的小女郎。”
“未及笄又怎麽了……”這話說的好像蕭伯謙喜歡上她多不可思議一樣,衛含章不高興了,“我沒嫌他老,他還會嫌我嫩不成。”
“好好說話!”江氏嗔道:“什麽老不老,嫩不嫩的,姑娘家家的言行要有度。”
衛含章乖乖點頭,又扭捏道:“我們說好了,等我及笄後,他就……”
“……如何?”江氏隐約猜出了什麽,見狀,低聲問道:“殿下打算給你封什麽位份?”
“還能有什麽位份?”衛含章一愣,擡頭道:“當然是太子妃,難不成他舍得叫我去做妾?”
“如此便好!”聞言,江氏面色大喜:“我兒自然不能去做妾,即便是皇室也不行。”
身爲親娘,她知曉女兒情郎是當今太子後,最擔憂的便是名分問題,如今确定女兒的身份是太子正妃,頓時大松了口氣。
歡喜過後,江氏又問:“既然名分已定,昨夜你祖父問你時,爲何沒有如實告知?“
“……我不喜歡他們,隻同娘說句心裏話,”
衛含章抿了抿唇,道:“女兒本就沒在衛家長大,談不上多少歸屬感,更何況回府後的這幾月裏,也并沒有在祖父祖母那感受過慈愛關懷,隻見識到了他們的功利心。”
特别是顧家上門退婚後,她在衛府的地位簡直直線下降,幸好除了年節家宴外,衛府幾房早就各自當家,吃穿用度也是各房自出。
她住的是二房院子,用的也是二房的奴仆,當家主母是她親娘,不用受主院管轄,不然還不知道要見識多少捧高踩低的區别對待。
衛含章道:“整個侯府,我隻認您和爹才是家人。”
聞言,江氏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她嫁入衛府二十年,如何能不知道這家的掌權人是什麽作風,本來長者的行事,輪不到晚輩指摘,但涉及她的親生女兒,又如何能不怒。
既然女兒願意同她直抒心事,江氏自不會違背内心去說教她要‘孝順’。
“你既心有成算,爲娘也不多說什麽。”即便有千般不滿,江氏的教養也不允許她同女兒私下說公婆德行,她歎了口氣,道:“我兒受委屈了,若不是……”
剩下的話她沒說完,衛含章也知道。
若不是有蕭伯謙作爲後盾,她的婚事将成一大難題。
想要拒絕柳氏的安排不嫁入錢家?
怕是很難。
在這個孝字大過天的時代,就算衛恒和江氏全力維護,不惜得罪父母、公婆,大概也要費一番周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