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陪着蕭君湛逛花園的無一不是京中青年才俊,家世才幹都入了他的眼,才能給臉面留下。
這些人也都樂得給安國公府千金面子,此時便都靜悄悄的,沒有人出聲。
隻瞧着這幅佳人行禮,美目流轉的畫面,不由心頭暗道,他們殿下的定力的确非同一般。
可惜劉婉甯媚眼抛給瞎子看,蕭君湛目光都未偏移過去,嘴裏倒是輕聲道了句:“免禮。”
心裏想的卻是自己方才的動作是不是唐突了,不會又叫冉冉生氣了吧。
劉婉甯沒看見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親自扶了衛含章,不知道原來也是有姑娘能在他那兒得到另眼相待的。
聞言,她面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怯,柔聲道:“謝殿下。”
這語氣裏的羞意十分明顯,蕭君湛這才垂眸瞥了她一眼,目光無波無瀾。
一旁的甯海見狀,走到劉婉甯面前,擡臂道:“劉姑娘退下吧。”
劉婉甯神情微滞,知道這回太子又沒正眼瞧她,面上勉強露出個笑,心裏卻實在有些不甘,憑她的姿容,但凡他願意認真瞧她一眼,又怎會舍得如此待她。
可憐她自及笄起便在眼巴巴等着他下旨選妃,以她的出身,容貌,即便不爲正妻,至少也該有個側妃的位份。
日日盼着選妃旨意,盼了五年,他卻還是沒有娶妻的打算,連陛下都無法勉強他。
再等下去……
女子花齡就這麽幾年,她如何耗的起。
劉婉甯至今都不願相信,世上竟真有身居高位,不戀女色的男子,還是萬人之上的儲君。
即便……即便他真的身有隐疾,不應該更要納妃來遮掩一二嗎?
上回燕王府的經曆叫她着實對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心生懼意,可内心深處,對權勢的渴望更深了。
她本就該登頂女子所能及的至高位,受萬萬人敬仰,談笑間可斷人生死,而不是匍匐在地,跪拜他人,由人輕賤嘲弄。
隻要能入東宮,隻要能陪在他身邊,就算個是有名無實的幌子,她也是願意的!
劉婉甯内心真真是千轉百回,可就算再不甘心也沒辦法,到底是懼意占了上風,擡眸小心瞧了那尊貴的青年,見他神情愈發淡漠,憶起前事,不敢再擾。
心裏又酸苦至極,再待下去,若是惹惱了他,又叫她當衆跪一下午可怎麽辦。
劉婉甯再次福了一禮後,黯然離去。
衛含章見了,趕緊依樣畫葫蘆也福了一禮,道:“臣女也告退了。”
蕭君湛眸光微閃,心中實在不舍,略微頓了頓後,方才輕聲道:“……去哪?”
此言一出,周圍再度陷入了死寂,好些人的視線餘光不着痕迹的投到了衛含章身上。
側立一旁的甯海也默默垂低了頭。
衛含章一直覺得自己兩世爲人,比起這個時代的姑娘來說臉皮算厚的,但此刻真被這詭異的氣氛燥的面紅耳赤。
她心頭發惱,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一點也不敢造次,隻能低垂着頭,聲音輕不可聞道:“去我六姐那兒。”
蕭君湛也反應過來自己問的不妥當,心裏想着找補一二,聞言便颔首道:“好,去吧。”
“……”衛含章默了默,這人不覺得他們的對話在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下,真的很不正常嗎?
不敢對上她爹複雜的目光,再度福禮後,衛含章轉身便走。
那背影倉促極了,叫蕭君湛見了又有些心慌。
……那姑娘不會又惱了他吧?
甯海悄無聲息的抹了把額間薄汗,除了他外,此地再無人知曉他家殿下的不容易,明明想留人,又顧忌衆目睽睽之下,反倒叫心上人惱了。
衛家女郎再不同殿下和好可怎麽辦,總是夜探香閨也不是個事兒啊。
内侍總管甯海愁的不行。
蕭君湛也發愁,他今日的打算是能同那姑娘說上兩句話便好,可真見到了人,反倒舍不得走了。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猶豫該不該就這麽回宮,似在走神也無人敢擾。
好半晌,方才側目看向微微發愣的衛恒,淡聲道:“既是來參加喜宴,孤也去瞧瞧新人迎親,湊個熱鬧。”
…………
衛含章繼續朝蒹霞院走,這次吳嬷嬷安靜極了,不知心裏都想了些什麽,打扇的動作都殷切了些。
另外一側的綠珠早便知道太子殿下同自家主子的關系,揣着無人知道的秘密,又是激動,又是緊張,臉都漲的通紅,好在天氣熱的很,她這模樣不算太突兀。
主仆三人還未行至蒹霞院,遠遠就能聽見那邊傳來的喧鬧聲。
時下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嫁女兒,都一樣。
爲了彰顯家中姑娘嬌貴,在出閣那日,女方家會廣邀親近人家裏已經及笄的姑娘們來鬧喜。
一是喜事講究熱鬧,人越多越喜慶。
再便是新郎官來接親,大多都會喊上幾位未婚好友助陣,一邊是已及笄的姑娘們,另外一邊是未婚的郎君們,自然也有蹭喜的意思在。
三來,被請來鬧喜的女郎們會在新郎官來接親時,特意爲難捉弄一番,好叫他知道迎親不是那麽好迎的。
妻者齊也,娶一房妻子不容易,迎回去後輕易怠慢不得,比起一頂小轎側門擡進去的妾氏,正妻的尊貴不言而喻。
今日新郎官沈瑜早早便到了,此時已經闖過好幾關,來到了最後一關——閨房門外。
陪同他來接親的幾位郎君正在連聲催促裏頭開門。
門裏頭都是衛府交好的女郎們,正在想着法兒爲難外頭的新郎官,又是要求作詩,又是要求飲酒,理由都是新娘正在梳妝。
既然來接親,自然早有準備,一首首催妝詩‘作’出來,幾位陪同沈瑜來接親的郎君,各自都飲了幾大碗酒。
衛含章到的時候,房門正好被打開,沈瑜被好友們護着進去。
一身大紅喜衣的衛含霜端坐拔步床上,手持團扇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