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幅羞赧的模樣,給兩位貼身女婢驚的不輕,對視一眼後,齊齊跪地。
衛含章一愣,“這是怎麽了?有話起來說。”
兩名婢女皆不肯起身。
“姑娘這些天,日日去隔壁院子,婢子心中實在憂心。”綠珠性子略微跳脫些,她惶恐道:“若叫夫人知道…”
衛含章蹙眉道:“不用擔心,你們是我的人,自然聽命于我,真被阿娘知道,有何責罰我一并擔了,不會叫你們有事。”
“婢子并非擔憂自個兒,”穩重些的綠蘭額頭觸地,“姑娘待字閨中,這麽與外男日日……相會,實在不妥。”
雖然主仆有别,但綠珠綠蘭自幼同衛含章一起長大,情分不同尋常。
綠蘭綠蘭一早就知道隔壁院子等着自家姑娘的是位公子,心中擔憂已是憋了許久,今日見她這麽一副春情萌動的模樣,更是心驚肉跳,那是冒着被責罰也是要勸誡的。
衛含章知道她們的忠心,此番也的确是爲自己好。
她們說的沒錯,自己跟那位蕭世子就這麽日日相處,的确不像話,或許是她段位太低,這兩日居然總有些控制不住的心動…
衛含章放下手中茶盞,親自将兩位婢女扶起,安撫道:“你們放心,我自有分寸,去隔壁也不是爲着情愛私會情郎……要不了幾日,就不過去了。”
等過幾日,江家案子了結,按照約定,她就不用過去了。
是應該和那人保持點距離,用時間來冷冷她這顆有些萌動的心吧。
也實在怪不了她,那位蕭世子段位太高,不知道用這種手段誘哄過多少姑娘。
這人的權勢、樣貌、還有展現出來的氣度脾性,對所有姑娘來說都充滿吸引力,她能頑強抵抗這麽久,已經很厲害了。
衛含章輕歎口氣,動心什麽的,她動不起。
………………
午膳時分,衛含章一進靜雅堂裏間,就見江氏臉色很是不好的歪斜在軟榻上,衛恒兩名妾氏正侍奉主母左右。
原著女主沈氏也在,見她進來,兩名妾氏皆齊齊福身問安。
衛含章腳步微頓,一面随口應下,一面快步走上前,坐到榻邊,看着歪躺着的江氏關切道:“阿娘可是哪裏不舒服,面色怎麽這般不好?”
見到幼女來,江氏從軟榻上坐直身體,搖頭道:“爲娘沒事。”
待揮退沈、林兩位妾氏,屋子裏隻剩下她們母女二人,江氏才握住女兒的手,輕歎一聲:“冉冉,你同顧家的親事,成不了了。”
江氏的聲音很輕,卻跟憑空響雷般,在衛含章的耳中炸響。
怔愣過後,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驚訝,怎麽就這麽突然,成不了了?
顧昀然不是還說,他爹回來就上門提親嗎?
“今早顧家親自登門緻歉,言說之前的口頭婚約考慮的不夠周道,不必作數,日後你同他家長子各自婚嫁,再無瓜葛。”
江氏怕女兒一時接受不了,聲音放的愈發的輕柔,安撫道:“冉冉莫傷心,這等人家咱們還不嫁呢,爲娘一定給你尋門更好的親事,叫他們悔之不及。”
衛含章歪靠在江氏懷裏,心中說不上是難過還是遺憾,就算早有準備,可……
緩慢消化了這個消息後,她怔怔擡眸:“顧家是誰來退親的?顧昀然來了嗎?”
“許是知道自己另攀高枝的行爲叫人不恥,顧家郎君沒來,”
提起顧家,江氏眼裏忍不住流露出厭色,“來的是他的父母,面上禮數倒是周道,姿态放的極低,瞧着還真不像是能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的人家。”
她冷笑了聲:“我倒要看看,他們家這麽個作爲,在京城能得幾時好。”
衛含章心裏五味雜陳,酸澀、難過、遺憾彙聚起來的情緒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說是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可事情真發生到這一步時,還是讓她手足無措。
顧昀然是誰?那是她打小給自己培養的未來夫婿,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相伴長大,十幾年的感情做不了假。
如果把衛含章對顧昀然的《未來夫君調教計劃》比作是創業,那她絕對投入了全部心血。
退婚不僅意味着她和顧昀然再無可能,還代表她十幾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功虧一篑。
真的,比起傷心這段感情被‘分手’,衛含章更傷心她十幾年的心血毀了。
這跟破産了有什麽區别。
衛含章渾渾噩噩的用完午膳,在江氏的再三勸慰下,回到了聽風閣。
聽風閣側邊有一方小池塘,衛含章坐在池塘旁的石椅上,呆愣的望着水中冒出尖尖一角的粉嫩荷苞許久,才想起下午還要去隔壁。
剛推開院門,就見那位蕭世子站在門前,下午的光線明亮,照得他周身的清冷之氣都消退了些,更顯溫潤出塵。
衛含章愣了愣後,恍然一驚:“你剛剛不會是想去我院子吧?”
一旁甯海低眉順眼得站着,心道:你若再晚個片刻來,别說你的院子,就算是整個忠勇侯府,他家殿下也不是去不得。
蕭君湛神情淡漠,一言不發垂眸看着面前的女郎。
臉上沒有淚痕,眼圈也不紅,應當沒哭過。
不過……氣色同上午相比有些泛白……
還是受了退親的影響嗎?
衛含章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你怎麽了?發什麽呆?”
蕭君湛握住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輕聲道:“那親事徹底斷了,可有難過?”
“!!!”衛含章驚疑不定的看着他,連手被握着都沒顧得上,奇道:“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
她都才知道不久呢,這人幾乎日日都待在這所院子裏,她無論何時來他都在這兒等着,沒想到耳目夠多的啊!
蕭君湛眼眸顫動,手中微微用力,克制住将人圈進懷裏的沖動,重複道:“冉冉,你遲了這麽久過來,是在爲……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