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漸傳來的說笑聲,讓院内的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隻見進來的兩人,誰手上也沒空着,一人端着一個海碗,手指上還吊着一個紙包袱。
“好家夥,還是你們這邊會吃,怕是這早餐鋪子一早上光豆腐腦就得賣個兩百來碗。”孫國慶邊小心走着,邊感慨道。
他之前去的早,恰好避開了早餐高峰。
這二道去的時候,人就多了起來,隊伍都排出彎折兒了。
“住在這兒的都“懶”兒,能省功夫的,都不願意耽誤時間。”李想端着碗走在前走,聽好友感慨,笑着解釋道。
他話裏的潛台詞,也是在說住這兒的人,兜裏都不缺。
孫國慶聽完心想,住獨門獨戶的缺了才叫怪。
可是缺不缺的,跟習慣消費的關系也不是必然的。
算下來,這哪頓飯都不便宜,沒個十幾二十塊的,根本花不開。
其實在大院裏,不少人家的口福,也至多是體現在不餓肚子而已。
尤其是無所事事的年輕一代,口袋裏錢沒幾個,擺起譜來倒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
一個月的零花錢,一頓就被造了個差不多。
二是他們大院比較特殊,離大院稍近點兒的地方,是不允許買賣性質的店鋪出現的。
到後面就不成了,一個個兒的兜比臉還幹淨。
外人看他們這些人,刻闆印象覺着他們每天是吃香的喝辣的。
這種情況上一代能忍,但下一代就遭了罪了。
殊不知,造成這種印象,也是有原因的。
要是恰巧分配到了沒做飯天賦的,那一家人吃的飯,還不如普通老百姓家裏來的可口呢。
自個兒吃還不行,就喜歡呼朋引伴,顯得自己特局氣似的。
從小到大的零花錢,多半都是在砸在胡吃海喝上面。
許多人越吃越好,花費也就越來越大。
像他們那大院兒可以說每家最少一個拿高工資的,但他們就沒有這種買早點的習慣。
勤務人員與幹活麻利能對得上号,但手藝并不代表一定就很好。
今兒個是東來順,明兒個是全聚德,後兒個就奔老莫去了。
他們自生下來就沒吃什麽苦,沒有兩相對比,難吃就是難吃。
所以孫國慶他們這幫人,特喜歡吃外食。
不過,他們倒也能撐。
一是到了一定位置,家裏會安排勤務人員照顧起居,每天吃什麽喝什麽,人家都給備好了。
這兩天你請,過兩天我請,反正前面十來天,大家過的都挺潇灑。
那哪行呀,他們可是自诩引領風尚的年青人,老實在家呆着就不是他們的風格。
抱着這樣的想法,一個個兒的就開始想歪辄兒了。
李想一邊吃着油炸馃子,一邊聽着孫國慶說着如今年輕人的風氣,用來佐以下飯,聽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嗐,别看着都才十五六歲,哎喲~個個兒煙酒都沾,看着實在不像樣兒。”孫國慶在喝了一大口豆汁兒後吐槽道。
“好像現在的青年人,比我們那會兒是浮躁了些,我們家小弟以前多省心一孩子呀,去年不也在家爲了新衣服鬧别扭嘛。”李想說完,接着吃起了豆腐腦兒。
“你拿小弟瞎比啥,那是一個性質的嘛,那幫孩子可是爲了錢,敢養佛爺。”秋芳華夾鹹菜的筷子一頓,白了李想一眼。
“就是,小明兒跟他們比起來,那就是五好學生。”孫國慶在旁幫腔道。
“這我倒不知道了,那這幫孩子膽子也忒大了些,我原以爲就是爲了些吃吃喝喝的事兒,賣個大衣鞋子什麽的。”李想被愛人斥了一句,摸了摸鼻子。
大院的孩子,不是現在才缺錢的。
凡是跟他們接觸過都知道,沒有正式工作的一幫人,一般都是常年處在缺錢花的邊緣。
但是擱在前幾年,這些人搞錢的來源,基本上就是倒賣些家裏的稀缺物資,換點錢花花。
了不起,也就是上回動了辦黑市的心思。
但是也很快就被經過李想提醒的孫家和高家,給弄消停了。
沒想到,這才幾年,就已經發展到了這種不擇手段的地步了。
佛爺這個詞兒,要聽在外地人耳中,不知情的還以爲是什麽體面的稱呼呢。
可BJ的本地人,卻是一聽這詞兒就要皺眉頭。
起名再好聽也不能掩蓋這是幹“順手牽羊的”。
BJ黑話兒,管偷竊的人員叫“佛系”。
因爲偷、順通“拂”意,所以偷東西又稱“拂”,佛與拂,取得是其諧音。
他們這幫人有一套自己的行話。
“吃活的”,在人堆兒中扒竊;
“吃死屍”,扒在火車站大廳睡覺的;
“吃天窗”,扒上衣兜兒;
“吃坐窗”,扒公交車上坐着的乘客;
“吃平台”,扒外衣下兜兒;
“吃地道”,扒褲兜兒;
“吃旁門”,扒斜插兜兒;
“吃裏懷”,扒内衣上兜兒;
不是每個偷兒都能叫佛爺,能稱得上佛爺的,一般那都是手裏有活的高手,各種高難度的扒竊手法,人家使的就跟玩兒似的。
這裏面最牛的,要數“捅天窗”了,也叫“吃天窗”,需要一定的技術手法。
天窗,就是指男制服的上衣兜兒,錢包最容易從那跳出來。
要“捅炸了”,失手的下場那就慘了。
在現代,小偷若失手被抓到,至多就是挨頓拳腳,被扭送到局子裏。
可放在這會兒,嚴重的打死了都有,碰到黑吃黑的也是常見。
偷東西攢來的家産,隻要失手一次,就有可能被一鍋端。
而且此時的佛爺也經常被頑主“洗(搶)”,很少有單槍匹馬立牆頭的,基本上都是附屬與某個頑主下面。
很多佛爺爲了避免自己血本無歸,通常會主動投靠一些養佛爺、吃佛爺的頑主,論天或者論次,要給玩主進貢。
等于就是花錢消災,兼之買道保險。
真出事後,有點道義的頑主起碼能幫忙護着點兒。
但頑主也不是萬能的,一般小打小鬧的陣仗,頑主帶着手下幾個,還能搞的定。
一旦涉及到“炮局(公安局)”,那頑主也沒辄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