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委會的工作是很忙的。
每天大部份的時間，不是在給别人開會，就是自己人開會。
剩下的時間還要去别人家裏“拜訪”和各式應酬。
哪怕許大茂沒當上小隊長前，每天也是忙的腳不沾地。
上面一句吩咐，下面就要跑斷腿。
夜裏一兩點才能到家，都成了常态。
砰砰砰。
四合院的大門被敲的震天響，中間還夾砸着許大茂的叫門聲。
“快點給我開門。”
三大爺此時躺在床上，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房梁。
以前不管早晚回來，隻要給開了門，哪次不是客客氣氣的，還會給點好處費。
這些動靜自然也落進了三大爺的耳裏，隻見他不緊不慢從窗上爬起，把外套披上，如往常一樣的朝外面走去。
久得不到回應，許大茂手下拍打的動作，越發的重了起來，嘴裏也開始說些不幹不淨的渾話。
裏面的人從裏探出頭來，查看着外面的情況。
他不知道，他剛一轉身，三大爺的臉就耷拉了下來，臉色難看的不行。
可若真心擔心他，就不應該隻送出前院就止了步。
他出來的時候，被吵醒的王家人也派了王叔出門看看。
“媽的，一個個都睡死了啊，快起來開門啦。”
“對了，下次早點開門，又沒到七老八十，耳朵就聾了嘛。”走沒幾步的許大茂，臉上不掩輕蔑，轉過身來說道。
三大爺見着了，擺手讓他回去，示意自己來開，王叔這才放心的退了回去。
所以甯願躺在床上不動，在那掐着點兒數數，也不願意利索起身，便宜了許大茂。
許大茂的叫門聲，三大爺老早就已聽到，可存了要磨一磨他的心思。
這個癟犢子玩意兒，果真跟大兒子說的一樣，飄的都沒個人樣了。
這個架勢，不僅敲醒了住在前院的人家，連隔壁院子的大門也吱呀打開。
大門打開，許大茂腳步虛浮的身影，露了出來。
他一副要倒不倒的樣子，讓三大爺跟後虛扶着，好像擔心他栽了似了。
“爲了GM，抛頭顱灑熱血，熬個夜算什麽。”許大茂打了個酒嗝，踉跄的從外面走進來。
“今兒是我的不是，睡的沉了，下回我警醒點。”三大爺賠笑着回答。
“大茂，老這麽晚回來可不行呀，正是睡覺的點兒，這樣熬夜，可對身體不好。”三大爺話裏有話的勸道。
說得冠冕堂皇，若不是這一身酒氣，倒還有些說服力。
似是對他的答案很滿意，許大茂這才沒說什麽，像揮退奴才似的讓三大爺家去，然後踉跄着步子往自個兒家裏走。
自從進了GWH，人就開始抖了起來。
好處費不僅沒了，見人還不打招呼，使喚他開門就跟使喚奴才似的。
就拿今晚的事來說，大半夜的從床上爬起來，不僅沒句謝的，還有臉嫌棄他開門開得晚。
真是日他姥姥的，爛心肺玩意兒。
越想越氣的三大爺，不忿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心想，早晚要讓這王八蛋好看。
别忘了，他手上還攥着這許大茂的把柄呢，真要是過份了，三大爺可管不了那麽多了。
動蕩年代，人心本就浮躁。
原本該放在肚子裏爛掉的秘密，一再被世事給挑起。
等到爆發之日，不知道又會起什麽樣的風雨。
老人覺少，一晚上醒個三四回是常有的事兒。
聾老太太躺在床上實在睡不着，索性就開了門，拿出凳子坐在門口，對着天上數星星。
她眼瞅的見許大茂從中院磨蹭着往家走。
許大茂已經暈乎乎了，倒沒注意到聾老太太在家門口坐着。
聾老太太自小就不待見許大茂，覺的這小子心眼賊多，沒她大孫子實誠。
後面又出了他在外面搞大女人肚子的事兒，讓老太太喜歡的婁小娥遠走他鄉。
若不是聾老太太實在是太老了，連氣都撒不動，要不然她是真想拿起拐杖追着他打一頓。
天上的月亮高高挂，把院子照的就跟灑了層銀霜似的。
老太太冷眼看着許大茂走一步退兩步的醉态，心中有個莫名的想法升起。
罷罷罷，給他一個機會。
如果她從屋裏再出來的時候，人已不見，老太太就當從沒想過。
如果等她出來，人還在，那就别她老太太心狠手辣了。
聾老太太畢竟上了年紀，手慢腳慢，光從屋裏摸黑拿個東西，就費了好大一會兒的功夫。
等她出來的時候，看着還在後院徘徊的許大茂，隻覺是天意。
老太太拄着拐杖來到許大茂待會必經的路線，從口袋裏掏摸出一個圓滑的石子兒，丢在了地上。
然後轉身往屋裏走，房門也關的幹脆。
後院裏頓時隻剩許大茂一人在徘徊，仿佛老太太從沒出來過。
唯一能替許大茂作證的明月，又不能啓言說話。
一大早兒，院裏的驚叫聲，穿過房屋，穿過被窩，吵醒了李想兄妹幾個。
一個個的骨碌從床上爬起，扒在家門口，睡眼惺忪的眼神裏藏着好奇，往外面瞅去。
可真當看到了外面發生的事，各個臉上的輕松不再，眉毛擰成了一簇。
“快把衣服整好，趕緊去看看。”李想沉聲對大妹說道。
大妹點了下頭，加急了手中擰扣的動作，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收拾的差不多，鞋子是邊往走，邊往上提拉。
這個時候，李想和李小弟，已經跑到事發地點了。
隻見躺在地上的許大茂，面色蒼白，嘴唇發紫，腦袋後面汪了一灘血。
李想用手在他頸部那裏測了測，發現還在跳，算是松了口氣。
“大妹，快點兒，還有氣兒。”他朝家門口的方向催促道。
發現人是二大媽，此時她正拉着李母的手，全身發抖的對着湊過來的大家，解釋着發現的過程。
“起先我還沒注意呢，一鼓風往鼻子鑽，聞到血腥味，我覺着不對勁兒，就擡頭找味是從哪傳出來，結果就看見一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這兒，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大茂。”
出了這麽大事，很快這裏被一圈一圈的包圍住。
二大媽的說詞，也向着不斷跑過來探聽的人，一遍一遍的重複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