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妹回來，飯菜都已經準備好。
她這工作也确實辛苦，一班要站滿12小時，有時院裏缺人，推遲下班時間兩三個小時，也是常有的事兒。
冒烤鴨的香味實在霸道。
哪怕冬日裏門窗封的嚴實，大妹踏入後院的時候，這味道已經竄進了鼻子裏。
這麽香，不用說，再沒别家了。
她猜着怕是大哥回來了，要不然這樣的大菜，家裏是很少做的。
走近幾步，看到停在牆邊的自行車，果然沒猜錯。
爲了防風，這個點，各家的門窗已經關緊。
不像夏天爲了消暑，各家飯桌多是擺到院子裏，誰家的飯菜什麽樣，一目了然。
偶爾吃頓好的，鄰居們并不會說什麽，誰家還沒有打牙祭的時候呢。
但若是換在夏天，鄰居們在門口碰到了，多少還是要調侃兩句，家裏今天夥食不錯。
碰到臉皮薄的，不是份量少到一個地步，少不得要分點出來，送給鄰居沾沾筷子嘗嘗味兒。
不過大多時候，還是有來有往。
人家做好菜的時候，也會說客氣話，讓你留下吃點。
隻是這年頭大家還是挺自覺的，很少有真正厚臉皮不顧規矩，胡亂張嘴的。
冬天呢就這點好，即使在屋裏聞到了，也至多在屋裏叨叨兩句。
人不見人的，就更不會有什麽尴尬的情況發生。
像李家日子富裕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大家對于他家過什麽樣的日子，阈值隻會更高。
孩子們回來做些好的，這個仇恨很難拉起來。
可要是天天吃香喝辣的，那就隻能另說了。
萬幸李家一家四口還是比較清醒和慎重的，覺着沒有必要犯這種蠢。
以前，大妹和李想上學不常回來。
李母和李小弟在家，除了主食是二合面居多，菜裏比别人多滴幾滴油。
明面上，和各家吃的大差不差，沒有那麽明顯。
冒烤鴨還是李家第二次吃。
哪怕吃的是簡易版的，它的好滋味卻在幾個孩子心裏一直念念不忘。
李想之前提過多次，讓李母再做。
李母卻一直抻着，不肯答應。
之所以不答應，也沒有别的理由，純粹就是太費料了。
那用的油和香料，哪怕如今可稱之爲富婆的李母，也要打哆嗦。
今天又做了一次，櫃子裏的香料立時去了一大半，好不容易攢下的幾瓶油，也是被倒空了兩瓶。
一家人就等着大妹回來，潑油。
等潑了最後一層油，這下味道就更香了。
蔥香蒜香混合的麻辣氣息，不斷的從鍋裏溢出。
擺在桌中間的冒烤鴨，紅潤油亮，色香味俱全。
大妹瞬時覺的辛苦工作的疲勞，立馬消散無影蹤。
而李小弟早就勤快的把碗筷全都擺好，直勾勾的盯着，就等李母一聲，可以吃了。
李家的孩子規矩都不錯，長輩不動，他們就是再饞，也隻會幹忍着。
随着李母一聲令下，幾雙筷子不約而同的伸向了鍋裏。
什麽兩隻鴨腿三個孩子不夠分，這樣的情況在李家根本不存在。
隻要家裏吃這種大葷，李想總讓李母把部件切小點。
以達到人人都有份的效果。
以前他是沒有這種習慣的，可能是開始那幾年，家裏爲了點吃的推來推去，給推煩了。
自此家裏有點好的，那就大家都分着吃。
誰也不漏下。
李小弟在吃禽類的美食，愛好有些與衆不同。
他其實并不偏愛腿和翅膀這類被認爲好吃的部位。
反倒喜歡啃爪子和脖子這一類的邊角肉，當然按照他的食性，其他部位也不會漏下就是。
李母吃沒兩塊，就主攻起了鴨頭。
李想從沒聽過李母說過她愛吃這一部位。
可事實卻是，不管是家裏的鴨頭、雞頭、鵝頭、魚頭，都是李母吃掉的。
李想也說不好，她是真的喜歡，還是作爲母親天然的習慣了，負責清掃家裏人不愛吃的部位。
李想并不想家裏什麽事都要定下規矩，對于李母的這一行爲，他也不作阻攔。
隻是吃飯的時候，總不忘夾給母親幾筷子好菜。
四人各配着菜，吃下了一個饅頭，才覺的肚子裏的饞蟲消停下來。
夾筷子的慢了下來，開始有心思聊天了。
“這雪下下停停的，二十來天有了吧，太耽誤事了。”李母所在的采購科，采購物資就怕這種天氣。
這幾天軋鋼廠的食堂夥食變差，就能說明他們的采購情況有多不順。
“我們醫院也是呢，送過來的物資明顯的變少了，現在病情輕點兒的，都不讓他們在食堂打飯。”大妹也說起了她單位的情況。
以前要是物資緊缺，最多是不準病人家屬在食堂打飯。
像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
李想沒有應和母女倆的話，他這邊是沒受影響的。
所以對這樣的變化，倒沒什麽感覺。
在他看來，再苦也沒有那三年苦。
李母和大妹說的情況，隻是暫時的，很快就會變好的。
畢竟快過年了不是。
“今年媽和大妹能松快些了，家裏的年貨我跟小弟都能幫忙跑跑。”李想說道。
“你畢竟還要上班，能幫忙也有限，倒是咱家小明兒今年能當個大人使了。”李母看着旁邊吃的香的小弟，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别看李小弟今年滿打滿算才十二，可如果從背後看的話，少不得被當作成年人。
李家有高個基因，年紀小小，個子卻已經沖到一米六多快要一米七了，看着比有些個大人還要高。
如果說上半年還算亂中有序，下半年外面是亂的沒法看。
李小弟的學是徹底沒法上了。
李家其他人怕李小弟憋不住，跟他那些同學到外面瞎跑。
便窟着他在家，每天都要想些任務交待給他做。
學業上、家務上的不拘什麽，隻要是能耗時間的，都一股腦的交給他。
倒也别說，除了學業上差點，其他做的都挺好，算是件件有着落，個個有結果。
下半年裏，竟也算是當了半個家。
這就很夠了，對于李小弟能做到這個地步，李想和家裏人再沒有不滿意的。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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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