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少爺的話,這山陽城啊,今日正在過廟會呢,就在前面那條街上離得不遠,窗外還能看到些那邊的景兒呢,所以在屋裏聽起來外面熱鬧的很。”
這少爺聞言,陡然眉毛一挑,似乎身上的困意都消除了不少,有些疑惑的問道:“廟會!什麽廟會!總不會是山神廟的廟會吧!”
車夫老張擺了擺手,道:“少爺說笑了,山神的管轄地域向來都是在山上的,山神廟也都在山裏!怎麽會有山神廟在城裏呢。老奴在路上打聽過了,說是這山陽城裏有個城隍廟,很是靈驗,他們這便是給城隍爺過廟會呢。”
“城隍廟!靈驗!你稍等我下,我也要去看看!”
說罷,這位少爺便掉轉頭去,門也沒關的向着屋内快速走去。
老張這才擡腳邁過門坎,輕輕的關閉房門,笑吟吟的站在屋内卻沒有再向前走,而是就站在門的一旁候着。
随着車夫老張的進入,許伯安的視線便跟着他一同觀察到了屋内的場景。
看到這屋子陳設的第一時間,許伯安的腦海中便湧現出了“奢華”二字!
這房間的确是豪華的很,一眼望去,盡顯古韻雅緻。許伯安的視線一入其中,便覺得一股典雅之氣撲面而來。
室内裝飾古樸而奢華,精緻的屏風、雕花的床榻、以及鑲嵌着寶石的銅鏡,無一不彰顯着其昂貴的價格。
牆壁上還挂着類似名人字畫的東西,許伯安隻是輕輕瞧了幾眼,便讓他仿佛置身于文人墨客的雅集之中。
床榻之上,鋪着柔軟細膩的絲綢被褥,觸感滑膩,讓人忍不住想要躺上去享受一番。
窗棂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透過輕紗般的窗簾,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若隐若現,增添了幾分朦胧之美。
更讓許伯安驚奇的是,這房間居然還有套間。
除了兩個像是保姆房一般的桌椅床榻簡約陳設的房間外,居然還設有一個獨立的書房或者說是會客廳。
書房内擺放着整齊的書架和書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适合入住的客人在此揮毫潑墨,不遠處一個寬厚的木桌上,擺放着精美的杯具和點心。
整個套間充滿了古代文化的韻味和奢華的氣息,可這個馬夫的簡單裝扮,卻與房間有些格格不入。
馬夫站在那個奢華的雕欄門外,就那麽悄無聲息的站着,不急不躁。
而後,就見那奢華床榻上的,那個少爺三兩下穿好衣衫,一邊低着頭系着腰帶一邊快步走了出來。
“老張,走!咱們瞧熱鬧去。”
老張不急不躁的輕聲道:“少爺,不急在這一時,我聽城裏的人說了,這廟會要一整天呢,你的藥草快煎好了,咱們喝完藥再去也不遲。”
這少爺有些不悅的說道:“你說什麽?老張!你真是越來越不聽招呼了,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咱們倆誰聽誰的呢!”
老張倒依然是滿臉笑意,沒有半點兒懼意或是怒意,笑眯眯的說道:“少爺是老奴的主子!自然是老奴聽少爺的。”
少爺怒氣沖沖的擡手指向老張,道:“那你還不快讓開,本少爺着急出去逛廟會呢!”
車夫老張卻寸步不讓,拱手向裏示意少爺回去,口中勸說道:“少爺,您身體抱恙,還是得先喝了藥去才好啊。”
“你……”少爺指向老張的手上下點了點,道:“你這人怎麽就這麽糊塗啊,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我去迫不及待的去廟會,是因爲你告訴我說這裏的城隍爺靈驗,
我是想着咱們能不能去拜求一下這城隍爺,看看他認不認識那雩山山脈的山神!幫咱們找找人啊!實在是不行的話,咱們能不能讓他幫幫忙,幫我爹瞧瞧身上的毛病,看看怎麽辦才好。”
車夫老張一本正經的說道:“少爺,您的心思,老奴是知道的,可是這一路走來,咱們遇山拜山,逢廟叩首,進觀上香,見寺求簽,有時候人們說哪個地方的廟宇靈驗了,咱們更是虔誠的一路跪拜進門,
但是這麽些日子來,咱們一點兒山神爺爺的消息都沒有!反倒是因爲這一路風餐露宿,跪拜而行,您的身子幾度染病,好不容易來了城裏小住,少爺您可千萬休息好身子了再說别的。”
少爺有些憤恨的指着老張說道:“你……你這老頭兒,死倔死倔的,要不是看在你在我家陪了我那麽久,說什麽我也得讓我爹把你趕出去。”
車夫老張笑眯眯的看着少爺無奈地樣子,嘿嘿一笑,狡黠的說道:“嘿嘿,多謝少爺寵愛,老奴三生有幸,遇到您這樣的好主子!”
這少爺不再搭理老張,轉而大步流星的向着一旁的窗戶走去,而後一把将窗戶掀起來,踮起腳尖來探出腰身向外望去,這才通過前面房子的間隙,看到了前面那條街上行人們摩肩接踵的盛況。
後面站着的車夫老張起先看到少爺的動作,原本佝偻的背在一瞬間似乎又挺直了三分,整個人的氣質似乎在一瞬間有了新的躍升,許伯安仿佛看到了那日在山谷中,老張隻手揮動馬鞭,驚退十數匹惡狼的場景。
好一個深藏不漏的高手啊!
那氣勢也就在一瞬間有些不同,等老張看到自家少爺沒有準備跳樓的舉動,這才恢複了剛才懶散的氣勢。
若不是許伯安一直觀察的仔細,都快覺得是自己看走眼了呢。
那少爺隻向外看了兩眼,便迫不及待的沖後面的老張招了招手,說道:“老張,你快來看,那邊的人還真不少嘞。”
老張似乎也知道少爺的性格,剛才還破口大罵,現在便似乎和好了一般不生氣了。
老張當下走過去附和着自家少爺的話說道:“是啊,據說這山陽城裏的幾萬人有一半兒都在這裏了,聽說那邊的廣場上更是紅火,甚至還有說書的先生在講述此地城隍爺的事迹呢。”
那少爺很感興趣的問道:“哦?都有哪些事迹,說來我聽聽?”
老張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老奴不知,方才老奴隻顧着買藥了也沒有跟人細說。”
少爺撇撇嘴,習以爲常的吐槽道:“你這家夥什麽也指望不上。真不知道老爹怎麽想的,非讓你跟我出來。去吧,去吧,下去幫我要一碗粥上來,我先填填肚子再說,這兩日食欲不振,肚子還怪饑的。”
“好的,少爺,老奴這就去。”老張倒退着身子向外挪動,緩緩的打開門,這才離去。
剛出門就見一個店小二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有茶蓋的瓷碗走了過來。
看到車夫老張,忙不疊的招呼道:“客官您好,您的藥草熬好了,你看是我送進去還是你來送。”
店小二也知道這個人是主家的奴仆,因此,碰見後便問了一句。
老張輕輕揭開蓋子,擡手在冒着熱氣的蓋子上方微微扇了扇,鼻翼間輕輕動了兩下,嗅了嗅這藥味兒,才放心的把蓋子蓋了回去,伸出手接住托盤說道:“交給我就是了,你再去要一碗粥上來,要配上一碟酸汁過來。”
店小二将托盤交給了老張,道:“好的,客官,我這就去辦。”說罷轉身離去。
老張也沒急着進去,見店小二離開後,單手端着托盤,另一隻手解開瓷碗上的蓋子,而後手掌輕輕覆蓋在碗上。
一瞬間,許伯安感覺到老張的那隻手周圍忽然變得非常的冰冷。
就在許伯安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之時,就見老張雙眼中的眼珠子四下微動着,似乎是觀察着周邊的情況。
忽然,一道人影從一旁的樓梯口拐過來,也就在片刻,老張便把手拿開,裝作沒事人一樣輕輕的用蓋子再度蓋在了瓷碗上。
也就在那一瞬,許伯安看到了瓷碗内湯藥的不同。
許伯安記得清楚,剛才那瓷碗中的湯藥,可是剛煎好的滾熱湯藥,還冒着濃郁的熱氣呢。
而在老張那隻手蓋子似的捂了一會兒之後,那碗剛煎好的滾熱湯藥上卻幾乎看不到熱氣騰騰的白霧般的水蒸氣了。
許伯安瞬間明白,這是湯藥降溫了!
而後頓感驚奇。
這老張不知道用了什麽本事,居然瞬間将這一碗熱湯藥降溫到了常溫!
自打來到盆景世界,許伯安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堪稱神通的本事呢。
哪怕是先前在山陽城看到那些行伍之人的打仗,也就是正常範圍内的你追我趕,你劈我砍,再厲害也就是那些以一當十的勇士和猛人了。
許伯安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身懷奇技的高人呢!
不一會兒,那個店小二再度上來,手中端着的托盤裏,是一碗粥和一小碟子的橙色汁液。
許伯安一眼便看出來那是山裏黃榨出來的酸汁。
許伯安在靠山村的時候見過,解酒特效藥嘛。
“客官,您要的粥來了!”店小二招呼道。
老張點點頭,微微降低了一下手裏放着湯藥的托盤,道:“好,幫我一并放上來便是。”
“好嘞!”店小二說話間,便麻溜的把粥和酸汁都放在了老張手中端着的托盤上,轉身離去。
老張這才輕輕用肘部推開房門,緩步進去說道:“少爺,這湯藥來了,您先趁熱喝了吧。”
這次那少爺倒沒有再和老張吵吵,而是直接拿過那藥來,用湯勺在裏面攪了兩下,然後一捏鼻子直接端起碗來悶頭喝了下去。
而後吐着舌頭将碗放回去,有些反感的說道:“這藥怎麽越來越苦,還有一股辛辣味兒,喝進肚子裏燒的肚子還有些疼呢。”
老張笑了笑,說道:“依老奴看,少爺是身體即将痊愈,才對這藥有些反感的吧。那是咱們剛來山陽縣城裏,少爺生病的時候,這藥第一碗下去的時候,少爺那時候說的可是這藥舒服的緊,讓少爺你肚子好生舒服呢。”
老張說話的同時,那少爺已經端起了那碗粥,用勺子扒拉着一口氣喝了半碗,而後将那一小碟酸汁倒進嘴裏漱了漱口,吐在了碗裏。
“啊呸!這酸汁可不純,漱口效果忒爛了,真是無良商家!”少爺這番吐槽,許伯安才知道這富貴人家居然是用酸汁漱口的,想來是爲了替代刷牙的效果?簡易漱口水?
老張貼心的問道:“老夫再去問他要些?”
少爺端起茶杯來倒了點兒水,再次漱口後吐出來,擺擺手說道:“行了,不用麻煩了,湊合住兩天就是了,這裏也不比府城那邊。走,咱們先去看廟會吧。”
老張笑了笑,彎腰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少爺您請。”
那少爺這才踏着步子向外走去。
很快,主仆二人便來到了城隍廟廣場上。
又是一會兒的功夫便站在了城隍神上的面前。
然後少爺有些傻眼的問道:“廟呢?這地方就一個神像。”
車夫老張也有些疑惑,擡手攔住一個上香完畢的年輕人,客氣的問道:“敢問這位小哥,這是山陽城城隍廟的廟會?”
年輕人點頭道:“沒錯,是啊,就是城隍爺的廟會。”
老張不解的問道:“可是……這廟何在?”
年輕人笑道:“哦,你說這廟啊,這個地方原本是有一個廟的,可是後來縣尊大人說是聽了城隍爺的傳令,讓把這廟拆了。這樣的話就能拉近城隍爺和百姓們的距離。”
老張恍然大悟的表情,拱手道:“原來如此。多謝這位小哥了。”
年輕人也拱手回禮道:“不謝,不謝,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那可得多住些日子才好,我們這裏的城隍爺可是經常顯靈的,哦,不!應該叫山神爺才是。”
聽到年輕人說到最後,老張和那少爺同時面色一變。
那少爺更是迫不及待的插話問道:“什麽?山神爺,這不是城隍廟的廟會嗎?又和山神爺有什麽關系。”
車夫老張也罕見的神情有了些嚴肅,雙目聚焦,緊緊地盯着年輕人的嘴唇,似乎想要第一時間知道問題的答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