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要是走了,那就是傳說中的裁員裁到大動脈。
聽到蘇泰說的這句話,陸岩頗爲驚詫。
不是因爲蘇泰拒絕的話,而是因爲蘇泰拒絕的如此之幹脆。
幾乎沒有思考,就直截了當的表達了拒絕的意思。
在他預想中,這事兒應該不算難的。
哪怕真的被婉拒了,但那也無非是價碼的問題而已。
大不了自己慢慢磨着談這事兒就是了。
可是蘇泰如此幹脆利索,毫不猶豫的拒絕,讓陸岩意識到這事兒怕是沒自己想的那麽簡單了。
一般情況下,東江礦業和建工集團雖然不是一家公司,但這種大型企業都是國有性質的企業。
隻要雙方都同意,向上打個報告,人員調動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許伯安能夠住在中央别院,經濟收入上一定不菲。
按照許伯安的說法,蘇泰對他有提攜之恩。
也就是說,許伯安絕對是個中層以上的領導,搞不好還是班子成員呢。
但是那又怎樣。
在陸岩看來,一切都是好商量的。
隻要自己抛出的價碼夠高,我就不信蘇董事長他能不心動。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談條件呢,那邊的蘇泰就已經堵死了自己的話。
能坐到他們這個位置上的人,都是很利害的,尤其是在人情世故和思維上。
尋常來說,他們講話,都會講究三思而後行,語速盡量放的平緩一些,既不顯得太急促,又不會顯得失态。
最主要的是,還能給自己留下一些思考的時間,也給對方一些思考的時間。
但是蘇泰能夠在一瞬間表示了拒絕的态度,說明許伯安對他來說真的是舉足輕重。
重到可以忽略别人提出的條件了。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陸岩還是不死心的問道:“蘇董,我們東江礦業運煤專線二期項目已經提上議程了,項目大概6個億左右,你們建工集團那邊若是有想法的話,可得提前準備啊。”
按理來說,陸岩這麽講話是很失禮且不合規矩的。
因爲他這話裏話外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我這邊有項目,大項目,你看你肯不肯放許伯安給我!
在蘇泰直截了當一瞬間明确提出拒絕之後,他抛出這樣的話,是對蘇泰的考驗。
蘇泰若是應了,先前那份堅定的拒絕就成了笑話。
蘇泰若是不接茬,回頭讓集團其他人知道了,難免又會背地裏說他不替集團公司考慮。
正常情況下,對方若是拒絕的不那麽幹脆,或是稍有緩和的餘地,那麽繼續談下去,是沒問題的。
但是對方拒絕的那麽幹脆的時候,你這樣來考驗人家,就是你的不對了。
隻不過此時此刻的陸岩想着自己兒子那尚未治愈的厭食症,這時候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
這麽多年下來,好不容易有了盼頭,他必須得盡一些的可能去争取!
蘇泰沉默了一會兒,繼而有些語氣平淡的說道:“陸總,生意上的事情,我想我們還是面談的好,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帶我們許總工,親自去東江礦業拜訪!”
能夠這樣答話,已經是蘇泰爲數不多的應答策略了。
不僅點明了許伯安的大概身份,也再一次強調了許伯安的重要性,同時也表明了這項目他很有想法!
陸岩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蘇董,随時大駕光臨。”
挂了電話,陸岩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帶着孩子出了門。
别墅雖大,但卻還沒有奢華到能有私人遊泳池的地步,因此,孩子想要運動,想要遊泳,還得去外面的遊泳館才行。
從自家院子裏剛開車出來,陸岩便看到隔壁的院門也打開,一輛紅色的大皮卡從院内駛出。
駕駛位上的人,正是自己那個姓許的鄰居。
陸岩摁了摁喇叭,而後在一旁拿了兩條煙,下車向着許伯安走去。
許伯安也看到了陸岩父子倆,因爲陸岩的奔馳車在前面正是拐彎的動作,許伯安的車子無法越過,便隻好停下來等着。
等看清楚前面和自己打招呼的是剛剛認識的鄰居,許伯安也笑了笑,搖下車窗來回應。
等看到對方向着自己走來,爲了表示客氣禮貌,許伯安索性也下了車。
反正他也不急着出門,出來這趟,純粹是爲了躲一下在屋内和陳萍萍的尴尬氛圍。
公司那邊正在作妖的前妻齊曉雪,許伯安壓根沒有當回事兒。
不一會兒,陸岩笑着走了過來,在車後排坐着的陸曉濤也趴在車窗上,眼巴巴的看着爸爸,想着爸爸要去做什麽。
“許總,耽誤你一會兒,不礙事兒吧。”陸岩客氣的向着許伯安招呼道。
許伯安笑道:“陸總客氣了,我也沒什麽急事兒。”
陸岩輕輕晃了晃手裏的兩條煙,都是那種純白色的包裝,上面隻有簡單的紅字标注着。
不等許伯安問出口,陸岩便笑着把兩條煙從許伯安的車窗處直接放了進去,才說道:“一個老朋友送的煙,據說是特供的,味道還不錯,我也不抽煙,放我這裏糟蹋了,正好煙贈有緣人,你幫我品品。”
許伯安笑呵呵的回應道:“好一個煙贈有緣人。這白色包裝的煙我倒是聽說過,不瞞你說,還是第一次見哩,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謝謝陸總。”
陸岩急忙搖頭道:“謝什麽謝,你也太客氣了,要說謝,也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剛才那兩碗美味的兔子肉,可真的是讓人欲罷不能啊,我孩子先前連小半碗飯都很難吃完,剛才可是一口氣直接吃光了。要不是舍不得你那玻璃碗上剩下的湯和油水,我剛才得給你洗幹淨碗還回去才是呢。”
陸岩這話其實是有些誇張了。
他不急着還從許伯安那裏拿來的兩個微波爐熱飯用的玻璃飯盒,純粹是因爲他尋思着隔天再去,還能借此和許伯安聊聊,多接觸一下,就能多一份勝算讓許伯安幫自家孩子治病嘛。
他現在還沒想好怎麽和許伯安交談這事兒,而且孩子也急着出去遊泳,所以還碗的事兒便暫時延後了。
許伯安笑着客氣的說道:“不至于,回頭有機會,我再做的時候叫孩子來吃就是了。陸總,那位就是你兒子吧,真可愛。”
陸岩向後望了一眼,就見趴在車窗上的陸曉濤向着自己開心的擺着手。
回過頭來,陸岩點點頭,道:“沒錯,是我兒子,陸曉濤,因爲厭食症的緣故,一直都很瘦,這不,剛才吃了從你那裏拿來的兔肉,孩子忽然說渾身充滿了力氣,想要去遊泳。
這可是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我正準備帶他去呢。不得不說,你從事咱們工程行業,真是可惜了,你這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若是混杏林,恐怕更會有所成就啊。”
許伯安客氣的擺擺手,道:“陸總你這麽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太慚愧了,碰巧起到了效果罷了,我也沒那麽神的。”
碰巧?
也對,畢竟自己的出現是很偶然的。
不過碰巧的一餐藥膳都能有這樣的效果,這不就是個好兆頭嘛。
陸岩急忙道:“你也太謙虛了。孩子這麽些年來因爲受到厭食症的困擾,一直沒什麽精氣神,也沒什麽力氣。今天能有這樣的運動欲望,本身就是一項奇迹了。我帶孩子沒少去過各個地方,大醫院和名醫,民間偏房和疑難雜症的江湖郎中,我都找過試過,都沒什麽用的。這還是第一次讓我感覺到了希望呢。”
許伯安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道:“食療雖然有用,但卻不會見效那麽快的,現在的好轉情況那隻是暫時表象罷了,治标不治本的!”
話趕話都說到這裏了,許伯安也沒有再故弄玄虛了,當即幹脆利索的說道:“如果方便的話,我能不能幫你家孩子把把脈,看看他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聽到許伯安的話,陸岩大喜過望。
他原本就準備想着找合适的機會向許伯安提出這個請求的。
沒想到現在許伯安卻自己主動說了出來,這叫他如何能夠不激動。
陸岩立刻點頭道:“當然行了,真是太感謝許總你了,不耽誤你事兒吧。”
“沒事兒,不耽誤!”許伯安搖了搖頭,幫人幫到底,何況陸岩人還不錯,挺合他胃口的,遠親不如近鄰嘛,能幫一把是一把。
陸岩急忙轉回身去,沖着車上的孩子招了招手,道:“小濤,過來!”
陸曉濤推開車門小跑着走了過來:“老爸,怎麽了?”
陸岩指了指許伯安,道:“向叔叔問聲好,你吃的兔子肉,就是這位叔叔給咱們的。”
“叔叔你好,謝謝叔叔!”陸曉濤禮貌的向着許伯安問好。
許伯安也笑着回應道:“小濤你好,叔叔幫你把把脈,你乖乖的不要動,好嘛。”
陸曉濤下意識的望向父親,陸岩笑着點了點頭,半蹲下身子摟住自家孩子,道:“乖,把手伸出來給叔叔看看。”
陸曉濤聽話的伸出手去,許伯安擡手撫在了陸曉濤的腕部脈搏處。
一分鍾後,許伯安松開了手。
陸岩迫不及待的問道:“許總,怎麽樣了?”
許伯安先是擺了擺手,示意陸岩稍等會兒,而後沉吟片刻,才道:“陸總,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我幫孩子針灸幾次試試,大概也就沒什麽問題了。”
陸岩忙不疊的點着頭,道:“當然可以,我家就有針灸針,那你看,你什麽時候方便。”
許伯安笑道:“孩子的事要緊,現在怎麽樣?”
陸岩激動的說道:“好,那就辛苦你了。小濤,走,咱們和叔叔回家。”
“爸爸,我還是想去遊泳。”
“小濤乖,咱們先讓叔叔幫你治病,明天再去遊泳怎麽樣?”
陸曉濤畢竟還是小孩兒,明顯有些不樂意,卻也不說話,撅着嘴不悅的低着頭,但還是向着家裏的方向走去了。
許伯安看在眼裏,忽然覺得有個孩子也挺好。
陸岩的家,和許伯安的戶型一樣。
但是很明顯,房子裝修的比許伯安的那套房子要豪華了不少,相應的陳設也一應俱全,透露着一股高端的氣息。
尤其是那套古香古色的黃花梨木的餐桌椅,讓許伯安眼前一亮。
陸岩本就善于觀察,當即笑問道:“那餐桌是我請人做的,先前聽一位鄉下的郎中說黃花梨木有種特殊的氣息,能夠刺激到人的食欲,爲了給孩子緩解厭食症,我才買來的,許總若是喜歡,盡管拿去便是。”
許伯安連忙擺擺手,道:“沒有沒有,純屬好奇,這樣的一套桌椅,得多少錢啊。”
陸岩介紹道:“這是我找做家具的朋友定做的,連材料帶人工費下來,大概是花費了八十萬,不過這也隻是普通的黃花梨木,還有更好的黃花梨木因其産地、品質、年代等因素帶來的不同,最高價格能在數百萬上千萬了。”
許伯安心裏暗喜。
先前雖然知道黃花梨木值錢,但是真不知道能這麽值錢啊。
要知道盆景世界内的森林中,還有着不少黃花梨木呢。
即便是品相一般的,自己拿出來倒賣一下,也是一筆巨大的财富。
許伯安點點頭,道:“多謝陸總答疑解惑。”
陸岩語氣誠懇的說道:“許總,這樣,我也不能白請你費心。若是你真能治好小濤的厭食症,這套餐座椅,我拱手奉上,還希望你不要拒絕。”
許伯安搖了搖頭,道:“陸總你真是誤會了,别那麽客氣,我那麽關心這玩意兒,是因爲我也有一些黃花梨木想要開發利用一下,方便的話,你幫我引薦一下你的那位家具廠的朋友?”
陸岩頗爲驚詫的說道:“陸總有黃花梨木?真厲害,這幾年黃花梨木的價格持續高漲,許總手裏這是握了個金疙瘩啊,真是年少有爲。”
說話間,陸岩順手便推薦給了許伯安一個截圖,上面有着一個人的聯系方式和姓名。
看到這個名字,許伯安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李老闆!
好家夥,姓李的都愛做木材生意啊,光頭強的老闆,不也姓李嘛!
心裏的笑容還沒泛濫,忽然,許伯安便感覺到了一股子強烈的召喚感覺傳來。
這頻率,這動靜,正是自己上次想去而又未去成的那個新地方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