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洞外光線源的原故,來人背光之下,身體輪廓很清晰,但是面貌等細節卻是一片昏暗。
金大堅舉着火把向那人走了幾步,借着火光的映射,才看清了那人。
居然是戍守城牆的于道全!
“這……于先生,你怎麽來這裏了?”金大堅開口問道。
每次帶人來靠山村領取食物的人,都是于道全帶隊,因此不少人都知道,于道全是個知識分子。
金大堅作爲人緣不錯的匠人,又算是山神爺爺眼前的熟人,也算這地方少有的核心人物,因此也和于道全有過一些客氣的交流。
于道全輕聲道:“我來找你有事相求,不曾想卻在這裏見到了玉露石。”
金大堅苦笑兩下,道:“不怕你笑話,我玩了幾十年石頭,總以爲自己見多識廣,可還真不認識你說的這玉露石是什麽。瞧您的樣子,您知道這玉露石?”
“是啊,認識!”于道全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味深長的感覺。
頓了頓,他才繼續說道:“玉露石是我們大景皇族禦用的專屬寶石,聽人們說,我大景皇帝的傳國玉玺,便是玉露石所制。而這玉露石普天之下隻有大景皇陵才有産出,自古以來都是如此,這也是大景朝天授皇權說法的有力支撐!”
“啊?皇族禦用?那我們豈不是發财了。”一個小夥子驚喜的喊道。
于道全搖了搖頭,反問道:“發财?發什麽财!若是讓朝廷的人知道了這裏居然有玉露石出現,大景紫衣衛必然會兵發至此,到時候,你我這些流離失所的窮苦人,哪裏還有這樣的淨土可去啊。”
小夥子一愣,有些不解的問道:“啊?我們發現了這麽貴重的東西,朝廷應該會給我們賞賜的吧。隻要有了錢,我們不就能搬到城裏去享福了。”
于道全繼續說道:“賞賜?享福?哼,玉露石産量極低,隻有大景皇陵才有産出,所以才稱之爲天授皇權、皇權天賜!以證帝統之正。你這裏現如今也有了,怎麽?難不成你也是天授皇權?你要造反了不成?”
人家祖墳發現這東西,那叫皇家特産,叫祖墳冒青煙。是獨一無二的東西,現在你這裏也有了,讓人家怎麽繼續這個獨一無二?
年輕人急忙擺手否認道:“啊!沒有沒有,我絕對沒這個意思啊!您千萬别誤會。”
于道全輕聲歎了一口氣,擡手向着上方指了指,道:“我誤會不誤會不要緊,但是上面可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爲了保守玉露石出現在這裏的這個秘密,紫衣衛會讓你守口如瓶的。”
紫衣衛乃是大景皇帝的親衛軍,不歸屬朝廷各級和武備軍各序列的管轄,直接聽命于皇上且僅聽命于皇上一人,平時從事偵察、逮捕、審問等活動,還有收集軍情、策反敵将等兼職工作。不僅可以随意的監督和審查所有人,也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并進行不公開的審訊,具有極大的權利。
一言以蔽之,官府不敢管的,紫衣衛來管!守備軍不好做的,紫衣衛來做!
年輕人也不是傻子,聽到于道全的話,結合他的表情,瞬間明白了于道全字裏行間的意思:“守口如瓶?你是說……”
于道全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說道:“沒錯,保守秘密最靠譜的方式,便是讓他永遠的閉嘴。”
“嘶……”衆人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至此,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并非福事,乃是禍事,還是大禍啊!
“這……這可怎麽辦啊?”
一衆人腦子裏浮現出了同樣的念頭。
那小年輕還有些不死心的問道:“于先生,這些事兒,您又如何知道的?”
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這些隐秘的事兒應該不爲人知吧!你知道的,不一定是真的吧!
于道全擡頭看了小夥子一眼,欲言又止,隻是歎了一口氣,便又低下了頭。
知道消息的人,除了皇帝和紫衣衛,都被守口如瓶了,你說我是怎麽知道的,你這小子,不機靈啊。
有些話,是不能點透的。
金大堅見狀,急忙站出來打圓場,沖着小年輕擺擺手,呵斥道:“去,少在這裏瞎打聽!哪兒那麽大的好奇心吧。”
說罷,又轉過頭來問于道全說:“于先生,小孩子不懂事兒,别跟他們一般見識,你方才說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兒?”
于道全拱拱手,道:“金師父,我這次前來是想求助一下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方便了,能不能幫忙做兩個石頭獅子放在我們城牆那邊的進出口。那地方有些太單調了,一望無際全是平平的城牆,不太有辨識度,很多人看不到入口。我大哥想着要放兩個石頭獅子在那裏擺着,一來容易辨識,二來也看起來威風,顯的更莊嚴肅穆一些,也比較正式。”
金大堅點了點頭,頗爲認同的說道:“這倒是,有兩個石頭做的獅子在那裏一坐鎮,更顯得威嚴。也好讓人遠遠地知道哪裏是城門。而且石獅子有平安和吉祥的含義,正是大家所希望的。在城門外擺上一對兒石頭獅子,再合适不過了。”
于道全點了點頭,道:“是啊,所以這不就求上門來了。誰不知道你”
金大堅爽快的說道:“這事兒倒是不難。隻不過時間上可能得有些延遲了。你也知道,眼下我這邊還得先忙着山神爺爺廟宇的重建。”
于道全拱手道:“多謝金師傅成全。時間上我們不着急的,别耽誤了你們修建山神爺爺廟宇這件大事就好。”
金大堅擺擺手,道:“無妨,耽誤不了的。你這事兒也算是來的正是時候,眼下正巧是我們開山鑿石取石材的時候,我正好一并在這個流程裏,把你們要的石獅子做出來就是了,這也算是捎帶的事兒,舉手之勞罷了。”
“那就真是太感謝了,不過這開山采石甚是艱難,要不這樣好了,我從城牆那邊叫幾個弟兄過來,一并幫忙,咱們一起完成開山采石的流程。”
金大堅笑道:“于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倒是不必了,方才山神爺爺還親自出手幫忙,以無上法器幫我們采出不少石頭。你剛才進來時應該看到洞外的山石了,那便是山神爺爺幫我們采出來的。”
于道全神色一動,道:“你是說,這山洞是山神爺爺鑿出來的!”
金大堅點點頭,道:“是啊,山神爺爺體恤我等艱辛不易,親自出手,幾個呼吸的時間便鑿出了如此大洞,開采出了大批山石。”
于道全眼前一亮,道:“這麽說來,這些玉露石,乃是山神爺爺所有!”
金大堅點點頭,認同的說道:“沒錯,的确如此。剛才這些個孩子不懂事兒,胡言亂語了,應該這樣說才是對的。”
于道全呼出一口氣來,道:“這就沒問題了,大景皇族說玉露石乃是天授皇權的體現,而山神爺爺貴爲神仙,在我們凡間界代表的便是天!這些玉露石,出自山神爺爺手中,正是天意,合情合理。也就和皇權天賜沒什麽沖突了。”
說完這些話,于道全似乎輕松了不少,整個人的氣質也沒了剛才的頹态。
金大堅一衆人也頗爲認同的點了點頭。
既然是玉露石是上天賜予皇族的,那作爲天神下凡的土地神爺爺有些玉露石,也不足爲奇了。
沒毛病!
于道全拱手道:“既是如此,你我無憂矣。金師傅,那石獅子的事兒,就拜托你了。”
金大堅爽快的說道:“好說,回頭做好了,我叫人通知你便是。”
于道全取出一個小布袋,遞給金大堅客氣的說道:“那就謝過金師傅了。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請金師傅和諸位師傅喝個茶、品個酒、加個菜什麽的。”
金大堅擺擺手,并未接過于道全遞來的布袋,婉拒道:“這可使不得。于先生你太客氣了,這點兒小事兒舉手之勞便可成人之美,不值一提的。再說大家都受山神爺爺福澤,也算是自家兄弟,有事開口便是。”
于道全又和金大堅推搡幾個來回,見金大堅執意不收,便就此作罷,又收回了布袋,道:“也罷,回頭諸位師傅得空了,縣城那邊也安定下來後,我請大家夥兒去樂坊裏聽曲兒。”
一衆小人兒嘻嘻哈哈的笑了,面色都是樂呵呵的,再也沒了剛才的懼意和擔憂。
果然,提到樂坊裏的那些事兒,着實解壓啊!
怪不得各地大大小小的樂坊生意都是那麽好了。
金大堅見于道全拱手便要告辭,想了想,又問道:“于先生,我多嘴再問一句,倘若這玉露石的事兒真被紫衣衛知道了,又沒有山神爺爺的庇佑,我等一衆弟兄,真的會被……守口如瓶!”
金大堅并非是單純的好奇,他是想要于道全一個承諾。在他看來,于道全有這個能力。
守口如瓶這個詞彙聽起來是很主動的東西。
但是在前面加個“被”,這個詞語就比較引人深思了。
很顯然,有些詞彙是很忌口的,所以才被金大堅如此隐晦的提及。
于道全沒有直接回答金大堅的問題,而是似乎顧左右而言他的講了一個故事。
“其實這玉露石并非是第一次在大景皇陵之外的地方出現。三十多年前,安平道的一處河道旁也曾出現了一批玉露石。礦床雖然不大,玉露石也不算多,但卻有一顆足足有雙拳大小的玉露石被發現。那地方是朝廷一位告老還鄉官員的自家田地,抱着家中有喜,福之所倚的想法,向陛下上書,稱贊天福降臨,祥瑞現世,乃大景福兆。然而紫衣衛朝發夕至,不足兩日,此地便再也沒了任何人生活的迹象,隻在紫衣衛的班書日志中留下一句“安平道覓玉露石,朝發夕至,兩日,守口如瓶”。自此,此事了結,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于道全的話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這個故事中,除了被滅口的人,隻有紫衣衛和皇帝陛下知道玉露石的出現。
于道全既沒有被滅口,也不是皇帝。
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紫衣衛帶給大家的震撼是巨大的,想到眼前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無法無天的紫衣衛,人們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了。
于道全忽的笑了,一副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我就是講個故事而已,你們不會是當真了吧。我也是聽人說的,大家聽個樂就好了。千萬别當真啊。好了金師傅,你們正忙着,我就不打擾你們忙活了,咱們回見。”
金大堅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道:“好,于先生您慢走。”
……
盆景外,許伯安試驗透視術的神通失敗,頗爲掃興。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來,繼而,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報告!”
“進。”許伯安随口着,擡手将抽屜裏的一個棒球丢了過去,砸在了門把手上,門把手一壓,房門便開啓了。
雖然透視術讓許伯安有些失望,這飛刀之術,今兒個出去這趟,還真沒白學!
當然,許伯安這次一擊就中打中門把手,也隻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先前在“信州快刀”那裏練習飛刀的時候,許伯安最後的水平大多也就維持在乒乓球拍大小的二環紅線圈區域邊上,擊中紅星的有限幾次,都是運氣使然罷了。
對哦,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提升飛刀技術。
等會兒得抓緊時間,快點用香火願力提升自己的《無影飛刀訣》才好。
房門打開,淩峰邁步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塊打磨的很是精緻的木闆。
走進門後淩峰目光一暼,撿起地下的棒球,放回在許伯安的辦公桌上,恭恭敬敬的說道:“許總,我找了一塊适合練習飛刀的闆子,您看放在哪裏合适。”
這塊闆子不算大,大約常規臉盆的口徑那麽大,有些像是市場上用的那種圓形的厚厚的剁肉案闆,上面已經用紅色的油漆畫好了一個圓形和三道紅圈,全面仿照着“信州快刀”的靶子刻畫的,完全不用擔心許伯安會不适應。
似乎是爲了防止木闆迸裂,還在外面用着粗鐵絲緊了兩道。
許伯安對淩峰如此主動的做法深感滿意,眼下自己正需要這東西呢。
許伯安向着淩峰點點頭道:“不錯,就放在這裏好了,挂在套間裏的牆上吧。距離你看着把握。”
淩峰應聲而去,很快便挂好了木闆靶子。
等淩峰離開,許伯安回到套間内坐定,望着牆上的靶子,摸出一把飛刀便丢了過去。
“咻!”
毫無意外,飛刀紮在了第二圈紅線的邊緣上。
香火願力,我要提升飛刀投擲技能。
“嗡!”
識海中的香火願力猛然一顫。
繼而,許伯安便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感覺傳來,整個人身上一陣乏力,卻又有無數記憶湧入腦海,整個人霎那間頓感充實。
許伯安正想好好去感悟這一段珍貴的經驗記憶,忽然,一陣舒爽的感覺猛然傳來。
一瞬間,許伯安自己的香火願力一下子足足增長了二十道之多。
我去,豪氣沖天啊,真滴爽喲。
隻是,這又是什麽機緣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