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景世界内,真正的十萬火急。
夜空無月無星辰,妥妥的伸手不見五指。
能見度就更不用說了。
山神廟平台下的一處懸崖壁邊上,一襲白衣的陳詩詩雙手用力抓着一根樹藤,雙腳卻是懸空的狀态。
在她腳下,原本她記得應該有規律排放着腳踩的梯子的地方,此刻卻空無一物。
陳詩詩臉頰通紅的抓着手中的樹藤,不敢松懈。
纖細的小臂更是青筋暴起,顯得頗爲吃力。
“糟了,我一定是沒看清位置,找錯梯子了。”
“這可怎麽辦啊,這麽遠的地方,都聽不見我喊話啊。”
“小女子自問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這一生爲何卻如此苦難。”
“我還不想死啊!”
“要堅持不住了!”
“難道真的就要結束了嗎?”
“山神爺爺,如果您在天有靈,求您救救我!”
終于,陳詩詩雙臂麻木,已經沒有知覺了。
雙手再也承受不住身體的重力,一絲一絲的松動,劃開。
整個人如同白色的蝴蝶一般,猛然墜下。
陳詩詩隻覺得自己的這一生,一瞬間在眼前閃過。
從出生,到溫暖的懷抱,又到模糊的童年,再到可惡的販子,再到管理嚴格的樂坊,最終一步步,走到了現在。
人們常說,人在臨死前,是能看到自己一生的過往。
難道,就是這種感覺麽?
一陣陣冷風在身側劃過,陳詩詩卻察覺不到半分涼意。
人之将死,全然無懼。
原本以爲脫離了聚香坊的苦海,能有新生的機會。
沒想到,我陳詩詩命中無福緣啊!
這麽久了,該摔到底了吧。
陳詩詩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似乎過了半晌,又似乎隻是短短的一小會兒。
“砰兒。”
陳詩詩忽然覺得身體像是摔入了一團厚厚的棉被之中。
一點也不疼啊。
難道,人們說的問心無愧,死後升天,是真的?
這種感覺?我是在雲朵上?
而且,還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這就是仙界?
陳詩詩真是想多了。
在她的身下,沒有雲朵,隻有許伯安情急之下,團了一團抽紙墊在了下面。
許伯安在屋裏配合白珊珊問話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盆景世界内傳來的呐喊。
許伯安像是一個信号收集器一般,不主動去觀察盆景的時候。
裏面提到山神二字的時候,許伯安總是能第一時間的感知到,并下意識的觀察一下。
剛才就是這樣的情景。
等到許伯安下意識的掃了一下盆景内的情況時,就看到了吊在了懸崖上的陳詩詩,無助的呐喊着。
可惜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無論是山神廟裏那幾個熱火朝天加班加點趕工的人,還是山下靠山村的那些人,都聽不到陳詩詩的求救聲。
再者,陳詩詩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從小精細着培養,壓根沒吃過苦,根本就沒什麽力氣。
即便是她的求救聲被人聽到了,等山上山下的人趕過來,她一準兒早就堅持不住掉下去了。
還好許伯安發現的及時,将她救了下來。
看到陳詩詩一臉蒙圈的半天回不過神來,躺在那團清風香型抽紙上雙目放空的思考着什麽。
身上那些單薄的衣衫淩亂不堪,也不怕走光!
許伯安忍不住開口道:“陳詩詩,你還好吧。”
陳詩詩終于眨了眨眼睛。
這是山神爺爺的聲音。
“山神爺爺?”
“嗯,是我。”許伯安回答着,正要問陳詩詩發生了什麽,就聽陳詩詩難以置信的問道:“我這就來仙界了?”
許伯安聞言頓時滿頭問号。
這奇葩的腦回路。
女人們的關注點,還真是有趣啊。
“你想多了,你沒有死,我剛才恰好聽到了伱的求助,救了你。”
不愧是花魁,見多識廣曆練頻繁。
聽到山神爺爺的話,陳詩詩立刻就反應過來了,也沒了剛才的遲鈍。
有些戀戀不舍的抽了抽瓊鼻,陳詩詩跪拜道:“多謝山神爺爺恩典,是小女子誤會了,讓您見笑了。”
“無妨,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還好吧。”許伯安随口問道。
陳詩詩滿臉羞愧的說道:“山神爺爺,我沒事兒。隻是這幾日未曾下山,在山上多有不便,本想下山一趟。沒曾想卻看花了眼,走錯了地方,将方才那危險的地方當成了壁梯的地方,這才踩空了腳。”
許伯安點點頭,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這麽危險的事兒,就不要單獨行動了。”
陳詩詩一臉倔強的說道:“我不怕,有山神爺爺保護我,我什麽都不怕。”
那模樣,似乎剛才那個都快哭天喊地的小姑娘不是她一般。
許伯安指了指不遠處的靠山村土樓,道:“你在這裏分了房子嘛?還有一段距離,天色晚了,我可以送你過去。”
陳詩詩搖了搖頭,道:“不勞山神爺爺耗費仙法了,也沒多遠的路。此番打攪山神爺爺休息,小女子已經很愧疚了。”
許伯安心裏一陣唏噓。
這才哪兒到哪兒,你們這地方沒電沒娛樂,所以休息的早。
擱我們這兒,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夜幕呢。
這些話,自然是不能随口說的,許伯安還得維護自己的神秘。
隻是就這樣看着陳詩詩一個弱女子走夜路,許伯安也不放心。
想了想,許伯安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手機上的手電功能,叮囑道:“好,既然如此,你快些回去吧。天黑路滑,我幫你照一下好了。”
很快,一大片光亮出現在了盆景世界内。
就在陳詩詩面前一步遠的距離。
因爲擔心光線直接照射在陳詩詩的身上,她會不習慣刺眼什麽的,所以許伯安特意向遠處照了一點兒。
隻不過,許伯安還是低估了手機手電筒功能的威力。
如果是普通手電筒,照射出來的光線是一道筆直的柱子一般。
可手機手電筒的功能隻是點綴性質而已,光線照射射程比較近不說,還不集中。
許伯安這一下,不僅是照亮了陳詩詩前進的路,就連靠山村的那幢土樓都照的一片光亮。
幾個起夜正迷糊的村民見到天大亮,甚至迷迷糊糊的開始穿衣服了。
“喂,孩子她娘,今天怎麽這麽困啊。”
“是啊,雞還沒叫的天就亮了。”
許伯安聞言,急忙用手攥成空心的套筒,又遮擋了一下手機的鏡頭處,光亮這才形成一道光柱。
不遠處的城牆上,還在職守的幾個小人站在城牆上,完完整整的見識了靠山村這邊從暗到明,又從明到暗的一幕。
那一抹亮光,整個天地間,有種白夜如晝的感覺。
一衆小人兒當即跪了下來,又是一陣隔空祭拜。
帶頭的獨眼龍老大更是神色一片複雜,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
從執法隊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兒了。
看着城市霓虹燈下的夜景,許伯安頗爲感慨。
凡事還真不能有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和無數次。
許伯安長這麽大,都沒去過執法隊。
自從有了盆景世界這個金手指之後,短短的這段時間,這都第二次來執法隊了。
關鍵是,自己還都是類似受害者的身份。
上一次來,是因爲前妻齊曉雪因爲摔碎自己帝王綠玉佩的事兒。
這次來,是盜墓賊惦記自己手中金磚和藏寶墓穴的事兒。
剛才和白珊珊詳聊之後,許伯安也有了大概的思路。
一、盯上自己的這些人,不僅是流竄做案的一夥兒盜墓賊,還兼顧着偷獵的生意。
二、這些人手裏還有命案,堪稱重犯要犯,危險人員。
三、這群人當中還有一個老大未落網,據悉此人身手不凡,神通廣大,有着很強的野外生存能力。
四、許伯安要小心才是,他們的老大很有可能順着團隊人員留下的印記,找上門來。
許伯安一陣郁悶,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聽了一圈,都是壞消息啊。
唯一的好消息是,白珊珊告訴許伯安,署裏面已經在給他上報表彰了。
聽說還有兩千塊的獎金。
好吧,勉強算是好事兒。
返程的路上,許伯安的腦袋飛速旋轉着。
結合趙雲濤之前所說的前因後果,許伯安大緻也猜出了一個脈絡。
自己的金磚出手給趙雲濤後,趙雲濤爲了盡快出手換取流動資金,在找獨家買斷人員失敗的基礎上,準備找多位賣家分開出手,沒想到卻被臨市的同行競争者不懷好意的帶着這幫窮兇極惡的盜墓賊鑽了空子。
讓許伯安郁悶的是,前後兩次召喚棕熊,花費了6縷香火願力。
好消息是召喚棕熊沒有再次翻倍,始終保持了召喚消耗1縷,召還消耗2縷的規則。
壞消息是這可是許伯安一天半的儲備量,爲了對付兩個盜墓賊這麽浪費,真是心疼啊!
有這點兒香火願力,自己幹點兒啥不好。
哪怕是……
還沒想出來後面的内容,許伯安的電話響了起來。
“爺爺,那孫子又來電話了。”
聽到特殊的手機鈴聲,許伯安笑了。
這個手機鈴聲,許伯安是給特殊的幾個人設置的。
大學時期的幾個同寝室舍友。
這麽些年過去了,當年的同學們大部分都已經提桶跑路了,他們這四個同寝室的天選打工人,卻還在土木工程這條通往羅馬的大路上坐着牛馬。
沒辦法,個人能力不算突出、家裏的條件也不算好、也沒什麽大的機緣。
能在工地上享受着包吃包住不花錢就能活下來的日子,已經是很多人心滿意足的選擇了。
此番來電話的是當年的宿舍小幺,馬陸。
父親姓馬,母親姓陸,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不費腦筋的名字。
“喂,馬總!今天有麽有空想起你大哥我了啊。”許伯安打開車載藍牙,接通了電話,笑嘻嘻的問着。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哈哈的笑意,道:“許總,瞧您說的,小弟心裏一直惦記着你呢,剛才這不是喝了點兒,想到當年的美好學生時代了,打電話問候一下,看你最近過得怎麽樣了?”
許伯安輕哼一下,道:“少扯淡,噓寒問暖,不如打一筆巨款。來點兒實際的我再跟你唠。”
馬陸那邊歎了口氣,道:“老大,不跟你瞎扯了,直白了說罷,兄弟失業了,你看你那邊,能不能有機會給兄弟引見引見,讓兄弟一家老小有口飯吃。”
許伯安一聽,頓時一拍大腿,整個人忽然興奮起來,激動的說道:“真的?”
“廢話,這事兒誰跟你開玩笑鬧着玩兒啊,多大人了都。”馬陸吐槽道。
許伯安哈哈大笑,道:“真的就好,真的就好,太好了。”
馬陸一陣無語,接着酒精說道:“你有病吧老大,弟弟我水深火熱的都不知道怎麽過日子了,你跟這兒嘲諷我呢。”
許伯安嘿嘿笑道:“你曉得個錘子喲,我這裏正缺人呢!上好的位置随你挑選,就看你肯不肯背井離鄉來投奔我了。”
馬陸聞言,難以掩蓋心裏的激動,道:“不是,大哥你說真的?都有什麽職位啊。”
許伯安大氣的說道:“當然是真的,下到項目上的頭頭腦腦,上到做機關的技術崗位,随你挑,我記得你小子一建證有兩個是吧,足夠應付我們公司的大部分項目了,怎麽樣,來不來?”
馬陸調侃道:“不是,我有點兒暈啊老大,你不是掉進什麽不好的組織裏去,騙我投資去吧?這餡餅砸的我暈暈乎乎的。”
許伯安笑罵道:“滾犢子,自己上網搜去,東江建工集團旗下,東江二建。我們公司的官網上有大部分最新的項目信息,你仔細看看,想好了随時聯系我。提前跟弟妹說好,要不然因爲背井離鄉分居兩地影響了夫妻之間的感情,你小子可别怨我。”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半晌,才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
馬陸長歎一口氣,道:“老大,不瞞你了,兄弟我今天離婚了,工作也是我自己辭的,你也知道,我倆在一個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難受。”
許伯安一愣。
這麽巧?
當年整個土木工程專業的三個班,就他們班沒有一個女生,被戲稱是光棍班。
當年同寝室的四個兄弟畢業離校前還曾經放下豪言壯語,要在工地上出人頭地,三總五項,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什麽的。
三總五項的夢想,幾個兄弟倒是大差不差的幾乎都算是達到了。
可這光棍的帽子怎麽還就甩不掉了?
這麽邪乎?
許伯安下意識的伸手一掐,施展《福德蔔算經》上的生辰八字蔔算之法,測了一下馬陸。
下一刻,卻是無比的愕然。
好家夥,先天性不育症,未來還能兒孫滿堂?
這是什麽莫名其妙的命格!
玩呢?怎麽感覺這蔔算術失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