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塔寺是東江市最爲知名的一座寺廟。
沒有之一。
相較于其他各類寺廟,三塔寺在東江的知名度遙遙領先。
之所以被叫做三塔寺,是因爲這個寺廟内,供奉着三尊神像。
這些神像并非是在一個房間内供奉着,而是呈等邊三角形的三個點,聳立着三座塔形建築,分布在不同的點位上。
從古時候流傳下來的傳說故事中,有的說這是某種封印,也有傳說解釋說,這是某種神秘陣法。
雖然隻是傳說,但很多人卻表示,在三塔中間的交彙點祈福過之後,很容易靈驗一些願望。
這也是這裏香火旺盛,知名度高的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三塔寺裏面供奉的神像并不是人們常見的佛門或道家的某位菩薩佛陀或是各路大小神仙,也不是哪位家喻戶曉的曆史上存在後被神話了的大能角色。
這裏面供奉的,乃是東江市當地神話傳說中流傳下來的三位地域性保護神。
說是地域性,是因爲這些個傳說除了東江市及鄰近的一些周邊市縣地區之外,其他地方知道的人不多。
說是保護神,卻是因爲關于三塔寺内的供奉着的三位神仙的事迹,在傳說中都是爲民除害、降妖除魔、助人解難、懲惡揚善的俠義之舉,所行之事都是善事福事。
根據曆史記載,三塔寺在東江的香火已經延續了千年有餘。
并且曆朝曆代都有着非常多的香客,其地香火之旺,在周邊市縣,輕輕松松力壓一衆香火廟宇,甚至能夠與一些省内外知名寺廟的香火相媲美。
其影響力,由此可見一斑。
也是因此,許伯安的母親唐蓉芝,才對那地方的某位大師的言論,深信不疑。
注意到張濟民的神色變化,許伯安随口問道:“張大夫,您認識三塔寺那位開出這個藥方子的大師?”
張濟民聞言卻是眼簾一緊,随即否認道:“不,不認識!”
語氣之堅決,令人咂舌。仿佛生怕與這個話題沾染起來似得。
随即,似乎又覺得自己的否認與先前的态度有些不符,當即又補充道:“倒是聽人提起過幾次!因爲先前也有不少在那裏得了藥方的人,拿着藥方來尋我一辨真僞。”
許伯安心裏發笑,張濟民此番态度,顯而易見啊。
恐怕他不僅僅與這個開方子的騙子大師熟識,而且十有八九還有一段耐心尋味的過往故事。
不過既然張濟民否認,許伯安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再去讨人嫌。
當即轉移話題閑聊一陣,跟着張濟民向他辦公室走去。
進了辦公室後,張濟民随手關閉房門,招呼許伯安坐下。
一邊爲許伯安泡茶,一邊說道:“小夥子,咱們也算認識了,還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
上次的見面的時候,因爲愛人出了車禍,事發突然,張濟民還沒來得及問許伯安的姓名。
許伯安笑了笑,自我介紹道:“我叫許伯安,允許的許,伯樂的伯,安全的安!你叫我小許就好了,伯安也成!”
張濟民微微點着頭,道:“伯安,好名字,聖人之字,心中必然有浩然之志啊。”
很顯然,張濟民也是淵博之人,很快便想到了溢美之詞。
許伯安謙虛的笑了笑,瞟了一眼張濟民的白大褂,才說道:“張大夫您的名字才是心系百姓啊。”
張濟民穿着的白大褂上挂着姓名牌,很清晰的能看到“濟民”兩個字。
這兩個字,的确稱得上是心系人民百姓了。
張濟民呵呵笑着,将茶杯放在許伯安身旁,順勢坐在另一側,問道:“伯安啊,剛才你爲小胡診病……哦,就是剛才我那個學生,不好意思,給伱添麻煩了。我想想問問,你爲他診病的手法,是從哪兒學來的?”
許伯安倒也坦誠,當即尴尬的笑了笑,雙目望向張濟民,誠摯的說道:“實不相瞞,張大夫,我是從上次您正看着的那本家傳醫書裏面學來的。實在是抱歉,當時你走的急,書還放在桌上……”
聽到許伯安的話,張濟民頓時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等許伯安說完,張濟民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你說的是,我們老張家祖傳下來的那本醫書?你居然能看懂?”
許伯安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要說都能看懂,而且都已經融會貫通了,這就有點兒太驚世駭俗了吧。
一邊飛速轉動腦袋,許伯安一邊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對,就是那本。可能……大約……好像……也能……看懂那麽一點點。”
張濟民目瞪口呆的搖了搖頭,道:“這……太難以置信了,我看了這麽多年都……你等等!我倒要向你讨教一下。”
說罷,張濟民很快便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密碼櫃前,輸入密碼取出了那本醫書。
剛拿到手上,卻瞬間瞪大了眼睛。
“怎麽會這樣?”張濟民忽然發出一道驚呼聲。
許伯安急忙起身走了過去,關切道:“怎麽了?”
張濟民一言不發,隻是快速的将那厚厚的醫書又翻了幾頁。
許伯安向着張濟民手中捧着的醫書望去,這才發現,這本書裏面有許多水痕,在水的黏聚力下,書頁已經粘連了好幾張。
書中的一些字迹和配圖都已經在水漬的幹擾下,變得模糊不清了。
張濟民呆愣片刻,而後下意識的伸出手去,在密碼櫃裏摸了摸,又探頭湊上去上下看了看。
“沒有漏水的地方啊?”嘀咕了一句之後,張濟民望向許伯安道:“小許,你剛才說,之前你在這裏的時候,這書我離開的時候,還是留在桌子上的?”
許伯安一聽對方叫自己的稱呼都變了,顯然是對自己有幾分懷疑啊。
當即便坦誠相告:“這書當時就在你辦公桌上放着,因爲你走得急,都沒來得及合上!我當時也是好奇,就随手翻了翻。這件事兒,我做的很不好。作爲歉意,我想将先前您要的那幾種藥材,野生的百年鎖陽和鐵皮石斛,傾囊相送,也算是略表歉意。當然,如果有其它方面的賠償訴求,我也會盡量答應。”
許伯安當時的确是随手翻看了一遍,但是這厮的在香火願力的金手指加成之下,直接就把看過的内容全都融會貫通了。
因此,許伯安覺得,不論怎麽說,自己的确是占便宜了,該賠!
張濟民搖了搖頭,道:“此事暫且不談。我是想問你,這書後來你是如何處置的?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書怎麽會變成這樣?”
許伯安心裏坦蕩的回答道:“我正翻看的時候,你的那位學生胡少傑就沖進來了,可能是對我有些誤會,言語間有些沖動,我倒沒和他一般見識,就離開了。當然,我走之前,這書還是完好無損的放在桌子上的。”
許伯安的話說的很明白了,這事兒跟我沒關系,但我也不好揣測誤導你,所以,你最好再問問你的學生胡少傑才是。
張濟民眉頭緊鎖,一個電話撥打出去,很快便叫來了胡少傑。
屋内的情形頓時緊張了起來,頗有一種對峙的感覺。
胡少傑一進門,許伯安就感覺到這家夥的心跳加速了不少,顯然是心裏有鬼的體現。
許伯安心裏馬上明白,這事兒十有八九還真是這小子做的。
隻不過他身爲張大夫的學生,自己玩這花樣坑自己的師父,又是何必呢?
造孽啊!
“老師,不好意思,藥房那邊我正在值班呢,找人交接替了一下班,這才來遲了,您找我有什麽事兒?”
胡少傑擠出一絲笑容,語速緩慢,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些。
張濟民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翻看着手中那本厚厚的醫書,緩緩地說着。
“這本書啊,當年是我太爺爺和爺爺那個年代,他們倆擔心古卷翻看久了會破損,才費了很多心血,根據祖傳的古卷内容,精心整理出來後,花了大價錢找放心的工坊自費印刷的。
爲了保密,當時也沒有敢多作印刷,隻印了兩冊出來。這些年我們幾代人一直悉心翻看學習,也沒想過再去多印制,畢竟每一次複印,都有可能造成流傳出去的風險。
自從這本書從我父親傳到我手裏,這麽些年來,我一直保存的很好,可是現在,你們也看到了,它怎麽就成了這樣了呢?傳了幾代的書啊,就糟蹋在我手上了!”
說話間,張濟民言語哽咽,渾濁的目光中,泛出兩滴眼淚。
聽着張濟民緩緩陳述着的話,許伯安心裏也頗爲不是滋味。
胡少傑裝模作樣的面露惋惜神色,見張濟民話音落下,急忙抽了一張抽紙遞了過去。
張濟民卻并沒有接過那抽紙,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塊藍白格子的手帕,擦拭掉了眼角的淚滴,似乎是擔心落在書頁上。
胡少傑壓着心裏劇烈的心跳,臉上作出一副義正言辭的表情,說道:“師父,這一定是有人故意這麽做的,混蛋,要是讓我知道是這是誰幹的,我一定饒不了他!”
張濟民目光灼灼的望向胡少傑,道:“小胡,那日我打電話叫你來替我待客,你來這裏後,都發生了什麽?”
胡少傑聞言,立刻目光含怒的望向許伯安,道:“我知道了師傅,罪魁禍首一定是他!當時我接到你電話趕到這裏的時候,這家夥正在你桌子上随便亂翻,
甚至還對着你辦公桌玻璃闆下面的藥方拍照,我見他行動奇怪、神色詭異,當即就言辭嚴厲的制止了他。
這家夥有些惱羞成怒,當即和我起了言語沖突,後來我說要叫保安,他就心虛的離開了。”
許伯安并沒有半點兒回應的意思,隻是笑呵呵的望着胡少傑頗有演技的發揮,心裏平淡如水,像是在看無聊的小醜玩抛球一般。
張濟民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要聽這個,我是問這本醫書當時是怎麽樣的!重點是這本書!”
胡少傑裝模作樣的愣了一下,才說道:“哦,對,書啊,我當時沒注意呢。好似,我進來的時候,您的這本家傳醫書就不在桌子上放着了。我當時還以爲這書在密碼櫃裏呢,也就沒多想,畢竟您對這書裏的内容幾乎滾瓜爛熟,很少拿出來的吧。”
張濟民否認道:“談不上滾瓜爛熟,那日我拿出書來就是找藥方的,因爲事出突然,我走得急,還沒來得及放回去密碼櫃裏。”
胡少傑又冷冷的望了許伯安一眼,道:“我當時來的時候,辦公室裏隻有他一人在。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故意潑水把書弄濕了,然後再放進了密碼櫃。這樣的話,咱們一時半會兒誰也發現不了醫書已經濕了!”
許伯安呵呵一笑。
好算計,猛地一聽,好有道理的樣子啊!
隻可惜,你遇到的是我,幹工程出身的職業背鍋俠!
俗稱,乙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