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人!”
李青石一看那穿着捕快衣服的男人,瞬間便認了出來。
老熟人啊。
這不就是前些日子去靠山村收取稅糧,後來又陪着捕頭王朝去叩拜山神廟的官府差役老焦麽!
“咦!李壯士,你也在這裏!”
老焦看到李青石,頗爲意外的快步走了過來。
李青石點了下頭,解釋道:“我進城的路上遇到了叛軍,受了傷,先前進城門的時候遇到了王捕頭,他讓我先跟着傷員們在這裏躲躲,休養一下。焦大人,王捕頭的情況怎麽樣了?”
“喊什麽大人,叫我老焦就行。”老焦急忙辯了一句。
平日裏在百姓們面前,聽人叫自己“大人”或是“官爺”那都無所謂,現在當着王捕頭這位領導的面兒,老焦可不敢這麽聽之任之。
解釋了一句,老焦面帶憂色的說道:“王捕頭被叛軍喂了毒的箭射中了,起初沒當回事兒,覺得隻是射中肩頭,不算要害,還能接着指揮作戰。可沒想到也就過去半炷香的時間,他就忽然昏迷過去了。隊伍裏也沒有軍醫和郎中,這可怎麽辦才好。”
許伯安将這一切都真真切切的看在了眼裏。
現如今醫術了得的他,瞬間發現了王朝并非是中了什麽毒箭。
而是因爲失血過多,睡眠休息不足,犯了低血糖的症狀。
好家夥,大景朝患低血糖的概率還真不低啊。
短短的幾日,自己這都遇到兩位了。
隻是眼下,許伯安也沒什麽好的辦法,畢竟他手邊兒也沒糖。
在場的人中倒還真有個郎中,不等許伯安出言爲他們答疑解惑。
人群中,便擠出了一個穿着長衫的年輕男人湊到了老焦跟前。
“我雖然還不算能坐診的郎中,但也學過幾年醫術,按照我的經驗,王捕頭的症狀,倒不像是中毒,而是饑飽痨!也算是災荒之年,一種常見的病。”
聽到這人說王捕頭不是中毒,老焦心下稍定,急忙追問道:“饑飽痨?這是什麽病!沒聽說過。”
男人解釋道:“是因爲長時間吃不上飯饑餓過度,或者是吃飯不規律,饑一頓飽一頓的飲食習慣導緻的一種病。聽我師傅說,睡眠不足也有可能造成這種病症。”
老焦恍然大悟,道:“啊!怪不得,幹我們這行的,吃飯沒個點,饑一頓飽一頓那是常态,我們這些尋常差役還好,王捕頭和那些捕快兄弟辦案的時候,那才叫吃飯不規律呢!尤其是這兩三天忙過來,王捕頭都還沒合過眼呢。”
男人點點頭,道:“他身上并沒有出現中毒的症狀,你這麽一說,應當是饑飽痨無疑了。”
老焦急切的問道:“啊?郎中,那可怎麽辦啊?你快給我們捕頭治治啊,他可是咱們的主心骨啊。”
男人伸手捏住王捕頭的手腕,号脈片刻,道:“伱也别急,這不是什麽大事兒,他現在脈搏還算平穩有力。這種情況下,隻需要補充些食物,很快就能緩解了。”
老焦頓時松了口氣,急忙左右招呼道:“食物?咱們大家夥誰能貢獻點兒吃的出來麽?”
沒有回應!
一是因爲人們真的沒食物了,畢竟叛軍突然而至,人們都還沒來得及采買食物。
第二呢,亂世之中,食物是最重要的東西,一般人可不舍得分享。
老焦咬咬牙,道:“罷了,聽天由命吧,實話告訴大家,外面也斷糧了,若是兩三日内援軍再不來,兄弟們隻能等死了。”
李青石面色焦急,後悔的說道:“唉,出門的時候我爺爺讓我在衣兜裏再裝些鹹肉幹和甜糖的,被我嫌太麻煩,直接拒絕了,要不然……唉!”
李青石的話,倒是提醒了一直在觀察着的許伯安。
對啊,他現在身邊沒有吃的,老貓車上也沒啥了,但是靠山村那裏有啊。
自己直接去靠山村取些吃食來,拆東牆補西牆先頂一會兒,不就行了!
更何況許伯安記得山神廟内一直都有着貢品的,先拿些過來應個急正合适。
想到這裏,許伯安說幹就幹。
很快,許伯安視線移出了城隍廟,瞬間就轉移到了大本營的山神廟這裏。
靠山村的村民們感恩于山神爺爺的照顧,将所有自認爲是好東西的食物,全都在山神廟供着一份,這會兒倒是巧合的給了王捕頭極大地幫助。
許伯安二話不說,當即就把香案上所有的貢品瞬間攝取一空。
而後迅速再次進入城隍廟,将這些貢品直接放在了老焦面前。
“這……什麽情況?”
“天啊,這是怎麽回事兒?憑空出現的吃食。”
“哇,不僅有野果和面餅,這是……還有肉幹?”
“咦,還有甜糖,品質上好的甜糖。”
“難不成,這小子說的是真的,真有神仙顯靈了!”
圍觀的人們頓時被忽然出現的食物震驚到了,紛紛議論起來。
李青石看在眼裏,心裏頓時一喜,哪兒還能不明白這是山神爺爺的恩典啊。
他早已認出,這些東西居然都是他們擺放在山神廟香案上,供奉山神爺爺的。
老焦也在靠山村待過兩次,見識過山神爺爺的神迹,隻是他還不知道山神爺爺居然也能在這處城隍廟中顯聖。
當即,老焦難以置信的望向李青石,道:“李壯士,這是……”
看到老焦難以置信的目光,李青石點點頭,肯定的說道:“是山神爺爺,剛才,他還賜我仙藥,助我治療傷勢。這些吃食,都是山神爺爺的貢品,沒曾想山神爺爺居然将自己的貢品讓了出來。”
“真的是山神爺爺!”老焦激動地喊着,再次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不少人看着老焦旁側的吃食狠狠的吞咽着口水,雙目直勾勾的盯着幾近放光。
隻不過,對于捕快身份的老焦來說,沒人敢搶他的東西。
一旁的那個郎中當即說道:“王捕頭現在還在昏迷,不易進食,先給他喂一些甜糖,既能補充能量,又能讓口中分泌唾液,再合适不過了。”
很快,他和老焦兩人掰開王捕頭的嘴巴,給王朝喂進去了一些甜糖。
沒一會兒,王朝便蘇醒了過來。
聽到幾人七嘴八舌的解釋,王朝這才知道,自己這一命,居然是山神爺爺救的。
王朝當即翻身跪伏,神情悲怆的說道:“山神爺爺在上,王朝承蒙山神爺爺關照,得此新生,這一次我和兄弟們如果能撐過去,定當要我家族後代子嗣世代供奉山神爺爺。”
說罷,王朝起身撲到香案旁側,伸手拿出一旁的香,當即點燃了三支,一言不發的插在了香爐中。
下一刻,許伯安忽然覺得身體一陣舒爽。
再一看,自己的香火願力,居然足足多出了四縷之多。
好家夥,今天這是怎麽了?香火願力不要錢似得蹭蹭上漲。
許伯安記得清楚,之前王朝去山神廟爲自己上香的時候,也不過一次性隻給2縷香火願力而已。
現在這又爲何直接翻倍了?
許伯安正疑惑不解的時候,外面的院門被猛然打開。
一個穿着與山陽令相同盔甲衣衫的士卒飛奔着,跑了過來。
這人手裏拿着一隻鴿子,看到王朝蘇醒,當即面帶喜色,激動的說道:“王捕頭您沒事兒,簡直太好了。”
一旁的老焦豎起指頭抵在嘴唇上,輕聲道:“噓,噤聲。”
王朝閉着眼也不知道嘀咕了一會兒什麽,這才起來轉身問道:“這位兄弟,找我何事?”
許伯安倒是一陣郁悶,這家夥十有八九又是在許願祈福了,隻是你丫一句話也不說出來的,誰能知道你心裏嘀咕什麽呢?
那人士卒倒是頗爲開心的喊道:“王頭兒,剛接到青木府飛鴿傳書,咱們山陽縣逃跑的那幾位縣令、縣丞及家眷已經盡數被青木旗的兄弟抓住。王頭抗敵有功,府督手谕,令王頭暫領縣令一職,總管現在山陽縣的大小一切事務。”
許伯安一怔,瞬間了然。
原來是王朝升官了?這麽說來,自己之前推測的香火願力增長規律,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越是有影響力的人,越能帶來更多的香火!縣令就比捕頭有影響力嘛,沒毛病!
倒是王朝并未對這個消息有過多的關注,而是眼睛瞪得滾圓,追問道:“有援軍的消息嘛?叛軍犯我山陽境,青木府那邊應該早就收到消息了吧。”
士卒搖了搖頭,臉色瞬間頹廢了不少,道:“這上面沒提,想來一時半會兒怕是難有援兵了。據我所知,青木旗所屬兵丁,大多數早已奔赴雩山與叛軍交戰,十有八九是難以湊齊有效的阻敵力量。别說是我們了,按照大景武備慣例,府城現在怕也全城戒嚴,無法再派出有效援軍了。”
王朝氣惱的一拳打在另一手的手掌上,下意識的動作卻讓肩頭的傷口更加疼痛。
王朝倒吸一口涼氣,低吼道:“娘希皮的,活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了,升個狗屁官兒有什麽用。”
一旁的那位郎中卻說道:“王捕頭……額不,縣令大人此話差矣。縣令一職乃是正經的官身,我大景朝除了立國之初聖上大封功臣之時,有過白丁吏員獲得官身的先例,至今三百餘年,幾近未有此等機緣,此次縣令大人能有此殊榮,那可是天大的機緣。您這種有福之人,一定會逢兇化吉的,想必眼下這叛軍圍困之危,不久之後便可轉危爲安了。”
王朝一本正經的聽了好一會兒,起先還聽得津津有味,以爲會有什麽震撼人心的大道理。
聽到最後,才發現這家夥居然是在拍自己的馬屁。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折騰這些虛詞兒!
王朝不滿的扭過頭去,那郎中倒也不氣餒,當即又說道:“縣令大人千萬别誤會我,我的意思是,既然您和這位壯士蒙蔭于的山神爺爺,也算是熟人了。何不再向山神爺爺祈福,讓山神爺爺出手相助,滅了這幫天殺的叛軍,還我山陽縣安甯,這也有助你您管理山陽縣啊。”
不等王朝說話,李青石便沒好氣的說道:“山神爺爺對我等恩重如山,倘若他能有辦法,一定不會對我們置之不理的。這些便宜話豈用你來說。”
王朝點點頭,道:“沒錯,山神爺爺宅心仁厚,一定有他的難處。我猜應該是屬地劃分原因,山神爺爺不便出手。”
“有道理,是我着相了。”那郎中讪讪一笑,附和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許伯安聽到這些話,卻瞬間苦笑起來。
好家夥,這些評價聽起來很是善解人意,但是怎麽就那麽像是他們在向我發放好人卡啊!
你都這麽誇我了,我不給你幫點兒忙,心裏怎麽過意得去?
何況贈人玫瑰,手有餘香,贈人美食,收獲香火願力!
皆大歡喜啊!
既然如此,爲什麽不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