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柔仰着看他,臉上的疑惑漸漸過渡到僵硬。
是了,以牧舟的身份什麽沒經曆過,也許那段經曆對于他來說隻是人生中短暫的過往,她也是過往中小小的意外,不記得她很正常。
趙柔這樣想着安慰自己,心裏更好受了些。
牧舟卻不知道趙柔此時心中的百轉千回,沉吟了片刻,摟着懷中的嬌軟,磁性的嗓音帶着微微歎息,“我從來沒找過你……隻是因爲我們錯過了太多。”
他的嗓音更加沉,“其實,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爲那天來救我的另有其人。”
“……是誰?”
趙柔轉轉眸子,腦海中炸出一個身影,“蕭心韻?”
牧舟隻是沉沉盯着她,沒有否認,就是無聲的默認。
趙柔驚呆了,盈着淚光的雙眸瞪得大大的,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和蕭心韻又什麽關系?
救人還有頂包的?
牧舟晦暗複雜的眸中倒映她的震驚,“你記得嗎,我和你說過我虧欠過蕭心韻。”
懷裏的人點點頭。
這話她倒是記得牧舟說過不止一次,隻是她以爲是情義上的虧欠。
牧舟擡頭,平視半透明的窗簾方向,目光落在虛無處,回憶起那天晚上的片段,“被綁架那天我被父母派的人救回家之後,他們告訴我,是蕭心韻在學校外偶然看見有人把我拉上車,她讓司機在後面一直跟着面包車到倉庫,蕭心韻自告奮勇來解救我卻沒能成功,後面她跳出窗戶,讓司機帶她回到牧家告訴我父母,我才有被解救的機會。”
趙柔再一次瞪大了眼。
牧舟牧舟收回視線,落在她仰着的臉上,“其實仔細想想,那天你甚至沒有叫過我的名字,你太緊張,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低到我完全辨認不出,現在回想起來,那确實不像是蕭心韻的聲音。”
而趙柔關注的點在牧舟剛剛那一番話中。
“蕭心韻爲什麽知道這件事情?又爲什麽頂替我?”
在趙柔記憶裏,牧舟被人綁上車後,她在面包車後面跑着想追上去,奈何體力有限倒在雨地上,左等右等,想攔下後面經過的車追趕。
但是等了許久,馬路上竟然沒有一輛車經過。
那跟在面包車後面的蕭心韻的車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我也不清楚,”牧舟的眸色深了深,“她說是偶遇,我父母查過,那時學校門口馬路上的監控全部消失,這是一個疑點。但是,後面幾個月蕭心韻确實在醫院醫治腿傷,我去探望過,兩隻腿骨折,醫院造不了假,加上真兇在賭場找到,我也就從來沒有懷疑過蕭心韻偶遇這事的真實性,畢竟出事之後,我家裏封鎖了全部消息,在亞市幾乎無人知道。”
秀眉逐漸擰攏,臉色嚴肅,“現在呢?你覺得她跟綁架案有關嗎?”
如此隐秘的事情,蕭心韻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細節的?
蕭心韻,或者說蕭家,與這些綁架者是什麽關系?
“我現在确實有這方面的懷疑,尤其發現她與黑珑組織有聯系……”牧舟頓了頓,止住要脫口而出的話。
他還有更深層次的懷疑。
朱敏口中的歹徒最後去了一個山裏的建築,而父母口中的歹徒最後出現在賭坊。
誰在說謊?
以牧老爺子的關系和牧家當初在亞市的實力,不至于查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
而朱敏以爲兒子還在他手上,自己也性命難保,關鍵時刻不至于诓騙他。
趙柔見他欲言又止,以爲牧舟是在分析有關蕭心韻的種種。
兩人在同一時間沉默。
許久,趙柔不無感慨輕聲說,“我那天從三樓跳下,腿都摔斷了,回去讓我爸趕去救人,沒想到就這樣錯過了,我爸一直瞞着這件事情,把我送出國讓我治腿,後面再也沒聽到這件事的後續,我怎麽打聽,我爸都含糊過去。現在又讓我知道蕭心韻把我的身份給代替了,我們之間确實是不止錯過一次。”
女人的聲音細細柔柔,在靜谧的房中顯得尤爲落寞。
牧舟自然聽出她口中的遺憾。
過了半分鍾,他意識到什麽,瞳孔驟然緊縮,“那時候你父親讓你治腿傷你送出國,原來是設計好了的。”
趙柔猛然掀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的石頭壓住心口。
“你說什麽?”
牧舟凝眉,“你一直不知道爲什麽我們家和趙家近年來頻繁來往是嗎?”
趙柔想了想,隐約記得趙方怡在自己面前秀過她和牧舟之間有某種淵源,那時候沒細想,她出國那段時間家裏發生了些什麽她根本不知道,她隻是以爲父親在生意場上恭維好了牧家才有牧家的另眼相看。
難道……跟那件事有關?
趙柔的心跳加快。
她聽見牧舟繼續說,“多年前你們趙家在亞市隻是一家稍微有點名氣的企業家,跟我們家差距還是很大的。我聽父母說起,也是巧合,出事那天牧家派人去那個綁我的那個倉庫找線索,卻發現了你父親派去的人也在搜尋找人,他們一開始以爲綁架的事跟趙家有關系,後面才調查一番發現跟你父親确實無關。趙世金在我父親那兒的說法是,那天他的女兒……”
牧舟低頭看一眼趙柔,“也就是你妹妹趙方怡,是她看見一個女孩從三樓高的地方跳下,她覺得奇怪就去門口偷偷看了眼,發現裏面不對勁,于是回家讓你父親派人去看看,陰差陽錯地碰見我父親的人,後面得知誤會一場,趙家這才與牧家相識。”
趙柔目瞪口呆地聽着。
今天一天的消息實在讓她難以消化。
不止蕭心韻,連她父親趙世金都欺騙了她,用了她的身份。
“你父親借着這個機會也出動人去搜尋我的蹤迹,雖然最後面還是牧家的人找到的我,但是我家人現在依舊感激你父親那時搭的那把手,在後面幾年的時間裏,在商場上偶然提點一下你父親,當然,也是爲了更好地讓趙世金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