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謹緩步走近病床,俯身平視她,見到她的臉色比剛剛更加紅潤,精氣神飽滿,心裏懸起的石頭落下。
須臾,他的視線落在她微微腫起的唇瓣上,頓了頓,一抹不易察覺的哂笑浮上嘴角。
趙柔盯着他的右臉,受傷的地方塗了薄薄的一層膏藥,看來是上過藥了。
随後道,“他沒走,出去給我買晚飯了。”
“不過,我們确實是吵架了。”
厲斯謹皺眉,“如果他是有所誤會的話,我可以當面跟他解釋今晚的事。”
“别,不用了。”
趙柔無奈一笑,她算是看清了,牧舟就是一個占有欲強烈的人,不是因爲她和厲斯謹今晚做了什麽,而是在他眼裏她就不該和厲斯謹一起出現。
厲斯謹也沒坐着,頓了片刻,薄唇輕啓,“對不起,晚上麻煩了你,卻忘記你沒吃飯。”
他這麽說,趙柔不覺失笑,“怎麽這樣客套,你都說了我是你妹子,難道麻煩自己人都要客氣嗎?”
厲斯謹愣了愣,也跟着淡淡一笑,“是了。”
兩人相視而笑,像是很久以前在病房裏一樣,空氣裏彌漫安靜溫馨的氛圍。
趙柔忽然想起在車上他說的那句報仇,還是忍不住問他,“你這次回來,要對厲家做什麽?”
她端詳厲斯謹的神色,在他聽到這句話時,溫淡的面容刹那滞住,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幾度,随即眸中刮過暗芒,快得她差點捕捉不到。
她馬上補充道,“你剛剛在車裏跟我說的,阿姨過世究竟是怎麽回事?”
厲斯謹的神色已經恢複平淡,隻是鏡框下那雙墨黑的瞳深深看着趙柔,暗惱自己怎麽沒控制住自己,在酒後失态将埋在心底的話吐露給她。
他眸色輕閃,靜默幾秒後道,嗓音低沉,“這件事,我以後跟你說,這兒不方便。”
他擡手看了看腕表,“既然你平安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要不然他回來看見了,恐怕讓你們之間又生嫌隙。”
趙柔心裏有幾分失落,厲斯謹回來确實帶着秘密,顯然,他并不想讓她知道。
不過,現在确實不是說這些的最佳時機。
他要離開,趙柔沒有挽留,“好,你喝酒了,找個代駕給你開車。”
“沒關系……”
厲斯謹話還沒說完,病房門被人推開,伴随一道冷沉涼薄的嗓音響起。
“厲公子既然知道你會讓我們生嫌隙,怎麽不知道避嫌和她保持距離。”
趙柔和厲斯謹紛紛轉頭,見牧舟擡步走進,筆挺的西褲晃出好看的弧度,單手插兜,另一隻手上拎着飯盒。
他把飯盒拎到另一側的床頭櫃,和厲斯謹對立站着,沉沉盯着她,眸中沁着冷意。
厲斯謹卻沒有接話,低頭對趙柔說道,“我先走了,小柔,你多休息。”
剛剛和牧舟幹完架,他現在并沒有什麽好心情跟牧舟說話,何況牧舟一出口就是冷言冷語,他覺得沒必要和牧舟在口頭上一較高下。
趙柔點頭,“好,你還是叫個代駕回去吧,酒駕危險。”
“你操什麽心,剛剛他不是自己開車跟過來的麽?”
牧舟涼涼的嗓音傳入兩人耳中。
厲斯謹聞言,頓了頓往外走的腳步,回了句“好”,然後緩緩踱步出去病房。
待房門關上後,趙柔察覺一側的床沿凹陷下去,扭頭一看,牧舟坐在她旁邊拿着飯盒打開,嘴上說着,“這麽舍不得,走遠了還看,怎麽不追出去。”
趙柔目光落在他的側臉,清晰的臉部線條完美堅毅,她歪頭問道,“你剛剛在門口聽到我們說話了?聽到多少。”
她不确定她問厲斯關于他母親的話有沒有被牧舟聽見。
但是這種有隐情的事情趙柔不想讓牧舟知道。
她總覺得,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危險。
何況厲斯謹還說是爲了回來複仇……
牧舟掀起眼皮,涼涼睨她一眼,不緊不慢地打開飯盒,“怎麽,你們有什麽秘密瞞着我,害怕我聽到?”
濃郁的飯菜香飄在病房中,喚醒早就饑餓的肚子,趙柔垂眼,飯盒一排擺開在臨時搭的小桌子上,盤子裏是她愛吃的蒜香排骨和烤雞,還有一份綠油油的蔬菜。
她不争氣地吞了口口水。
強力控制住美食的誘惑,趙柔舔了舔嘴唇,從烤雞上移開視線,擡眼繼續問牧舟,“你到底聽到什麽了?”
牧舟将筷子遞給她,悠悠道,“行了,快吃吧。我沒有聽牆角的習慣,剛上樓護士就告訴我有人找你,我猜到是他,你以爲我有什麽興趣在外面聽你們說情話。”
趙柔沒有接他手中的筷子,皺眉瞪他,“情話?你今晚沒有一句話不是無中生有的,你有被綠妄想症吧?”
牧舟直接夾起一塊排骨塞進她嘴裏,“吃飯。”
嘴被堵住,滿口香滑緊緻的肉質,帶着濃郁的肉香,趙柔不自覺咀嚼起來,腮幫子鼓鼓的。
唔,好吃,好香。
趙柔眉眼垂下,被美食喂得心情都暢快許多。
她伸手搶過他手中的筷子,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牧舟盯着她飽滿的唇沾染的油光,饕餮滿足的神色,嘴角跟着勾起微末的弧度。
他知道她除了愛研究一些珠寶,還有個最大的愛好就是吃,愛吃各種美食。
住他那裏的幾天有時候她會自己下廚,有時候他帶她出去外面吃不同口味的餐廳。
她給出愛吃的理由是,在國外待得太久,已經很久沒有吃到亞市的口味了。
看她吃飯也是一種享受,牧舟盯着她吃了一會兒,起身到另一側櫃子上取出袋子裏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你吃完就躺好,我給你擦洗身上,别坐着。”
“噗……”
趙柔差點一口肉噴出來。
他給她擦身上?
趙柔狐疑地看他,囫囵咽下嘴裏嚼碎的排骨,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沒事吧?我不是瘸了殘疾了,需要到你做護工的地步。”
還是這人莫不是想趁機占她便宜?
趙柔不得不懷疑後者的可能性。
但是她不敢說,萬一是她自己腦補過多呢?多害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