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之沒說的是,其實在她還是個地位低微的商戶女時,鎮北王妃就已經在用“混在男人堆裏”這樣的詞彙鄙夷過她一次了。
雖然彼時鎮北王妃還不知道迷住了她寶貝兒子的人到底是誰,但是這卻并不妨礙她在言談之間表達對那個女人的輕蔑與鄙夷。
陳念之是偶然在自家商鋪聽到的鎮北王妃對她的真實看法,隻不過彼時她和虞子承正因爲她北燕公主的身份時而情難自禁的靠近彼此,時而又理智覺醒,強迫自己忍着痛苦和對方分開,所以她并沒有怎麽在意鎮北王妃對她的看法。
畢竟那時候的她,還在一直強迫自己保持理智,遠離虞子承呢。
她連虞子承都不想要了,虞子承的老娘怎麽看她還重要嗎?
可在她和虞子承已經明确彼此心意,且她也有了合适的身份,能夠支撐她和虞子祯平等對話的現在,她卻不得不把鎮北王妃的态度考慮進來了。
虞子承卻并沒有把自己老娘确實可能會因此嫌棄陳念之的事情當一回事兒,他道:“放心,有陛下這個榜樣在前,我母妃就算真拿你出仕爲官說事兒,我也能有話把她的不滿給堵回去。”
陳念之:
這一瞬,陳念之看向虞子承的小眼神那是相當一言難盡。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同情鎮北王妃生了這麽個不貼心的叉燒兒子,還是該可憐她自己遇到了這麽個完全不懂女人心的粗線條男人了。
确實,有虞子祯這個榜樣擺在眼前,鎮北王妃就算不滿她出仕爲官,她也不敢以這個理由拒絕虞子承和她的婚事,可問題是,這個理由不能用,鎮北王妃難道就不會再想出其他理由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虞子承能夠把鎮北王妃想出的所有理由都給再堵回去,鎮北王妃最終理屈詞窮,無奈之下隻能接受她做自己的兒媳婦,那鎮北王妃難道就不會因爲心裏憋了一口悶氣,所以在她進門之後,絞盡腦汁的變着花樣兒折騰她嗎?
她對鎮北王妃态度的擔心,源自她對自己婚後生活的沒信心,而虞子承卻隻是在擔心他沒辦法順利把陳念之娶回家。
在他對這件事的認知裏,他隻要能把陳念之娶回家,他和鎮北王妃關于他婚事的分歧就等于是已經徹底結束了。
可事實上,他把陳念之娶回家之後,他和鎮北王妃在他婚事上的意見分歧,才是真正開始彰顯其惡劣影響的時候。
隻不過彼時這惡劣影響,需要去承受、去化解的就已經不是虞子承,而是他的妻子陳念之了。
陳念之已經不是剛剛穿過來的那些年,兩眼一抹黑什麽也不知道了,現在的她,已經深刻意識到了在這個古代背景下,男人和女人之間是如何的不平等。
她深知,鎮北王妃大概率是抗不過虞子承的,但她就算願意在兒子面前退一步,卻并不代表她也會歡迎陳念之這個“帶壞”她兒子的兒媳婦。
讓她一整天在自己身邊立規矩,打着爲子嗣着想的借口給兒子塞通房丫鬟和小妾,甚至更下作一點,暗中動些手腳讓她病逝、難産.總歸這個年代的婆婆要對付兒媳婦,那法子還是有很多的。
陳念之不想過那樣的日子,所以她絕不會放棄虞子祯送到她手邊的,能夠讓她活得體面、有尊嚴的機會。
虞子承顯然對陳念之的性格還是很了解的,所以他壓根兒就沒提過讓陳念之别去做官,隻安心用新的身份嫁給他的話。
他不知道的是,虧得他并沒有說這樣的話,不然都不用鎮北王妃反對,陳念之自己就會主動放棄他了。
兩人就虞子祯與陳念之的交談内容略微聊了幾句,然後虞子承又叮囑了陳念之一些官場注意事項。
陳念之聽的很認真,但她沒有接受虞子承派女衛随侍她的建議,“陛下已經賜了兩名侍衛給我,其中一人正是一名女衛。”
她沒說的是,其實虞子祯不僅賜了她一男一女兩名侍衛,而且還在暗中另外給她安排了兩名影衛。
這兩名影衛也是一男一女,他們會和明面上的那兩名侍衛輪換當值,以确保陳念之身邊時刻都有起碼兩名武力高強的侍衛。
這事兒虞子祯告訴陳念之了,但她也跟陳念之說了,陳念之畢竟身份特殊,爲了她自己的安全着想,她最好還是不要把身邊侍衛的真實數目透露出去。
陳念之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她不傻,扮豬吃虎才能出人意料,才能在有危險時最大限度保護自己,這麽簡單的道理,她不用虞子祯說也是能自己想明白的。
甚至陳念之還問了虞子祯,她能不能跟着那兩名女衛習武強身。畢竟靠天靠地靠别人,始終都不如靠自己。
虞子祯當然不會反對,她當即叫過那兩名女衛,要求她們盡自己所能,好好教導陳念之防身的本事。
這些事陳念之不打算全都和盤托出,告知虞子承,就像她沒辦法在虞子承面前坦率的說出她對鎮北王妃的畏難情緒。
并不了解陳念之真實想法的虞子承,懷揣着對陳念之那一記複雜眼神的不理解,打馬回了鎮北王府。
他其實多數時間都待在北境,畢竟他以後是要接替鎮北王鎮守北境的,總待在京城終歸不是個事兒。
最近他之所以三不五時就往京城跑,是因爲他娘鎮北王妃迫于壓力,一直在爲他的婚事忙前忙後。
他怕鎮北王妃不經過他同意就幫他定下婚事,所以才會不辭辛苦的一逮到機會就兩邊跑。
至于他娘的壓力從何而來
這不他爹還有幾個妾室和一些庶子庶女麽,在意識到鎮北王府無望再進一步之後,他爹的那些妾室就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勢了。
她們被鎮北王妃一起帶來了京城的鎮北王府,沒了供她們争來鬥去的鎮北王夾在中間,這群無所事事的女人們,可不是就隻能在各自兒女的婚事上鬥智鬥勇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