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處境截然相反的例子,則是蕭韶遠和他的那位小兒子,這兩位雖然也曾頂着皇帝的名兒,可他們大權旁落,自身隻是個受人擺布的傀儡,所以他們什麽都要聽别人的。
再往下說,那些有爵位可供繼承、有恩蔭名額可供争取的勳貴朝臣之家,在家裏地位最高的,不也是那些大權在握,能夠決定繼承權和恩蔭名額歸屬的當家人嘛。
還有那些家大業大、族人衆多的世家大族,能在族中擁有最大話語權的,永遠都是那些自身能夠立得起來的人。
反過來,如果那些家主、族長之流自己本身就是個有名無實的花架子,那他們别說是管控家眷、族人了,想要确保自己位置坐的穩當于他們來說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鎮北王審時度勢,認爲眼下虞子祯正是風頭正勁的時候,他實在不該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招惹她,給她機會和理由收拾他、收拾鎮北王府和虞氏族人。
同時他也很确信,他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和威望,壓服因爲期待落空而心生怨怼的他的妻妾子女和族人姻親。
事态發展也确實如鎮北王所料,他那些妻妾子女、族人姻親雖然都對他很有怨言,但卻隻有極少數人有那個膽子當着鎮北王的面進行抱怨。
剩下的絕大多數人,他們根本不敢在鎮北王面前表達自己的真實看法。
可不敢跟鎮北王嗆聲,卻并不代表他們就不會想方設法去爲自己和家人争取更多利益。
這不,即使是被鎮北王再三告誡過的鎮北王妃,在入京之後也依然還是不顧虞子承的勸阻,主動找上了之前被她明晃晃嫌棄,現在被她暗搓搓厭憎的虞子祯。
她也是個聰明人,雖然偏心兒子,虧待女兒,但該有腦子的時候她可是一次也沒糊塗過。
這次也是一樣,在面對已經能夠左右他們一家生死、前途的虞子祯時,鎮北王妃的表現并沒有任何可以讓人抓住把柄攻讦的地方。
她先是按品大妝,打扮得體入宮,然後又在見到虞子祯時,很是恭敬的主動屈膝,作勢要給虞子祯行跪禮。
虞子祯是帝王,國禮高于家禮,她就算真受了鎮北王妃的這一禮,别人也頂多就是私下說嘴幾句,可虞子祯卻依然不願意鎮北王妃在并非必須如此的時候對自己行三跪九叩大禮。
畢竟,雖然她确實沒有從鎮北王府得到過父愛母愛,但她現在用的這具身體,終歸還是出自鎮北王夫妻。
既然鎮北王妃一點兒也沒有跟擺生母架子的意思,那麽虞子祯也不介意在這種事上給她一些該有的體面和禮遇。
是以,在鎮北王妃作勢要跪的那個瞬間,虞子祯就已經直接擡手說了一句,“免禮,賜座。”
宮人聞言立刻搬來錦凳,鎮北王妃謝過虞子祯後,也果然欠着身子坐了下去。
她這般恭謹順從,虞子祯反而不好再跟她針鋒相對。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當然,聊的并不是鎮北王府的家事,虞子祯隻是以皇帝的身份,關心了一下自己臣子的家眷。
鎮北王妃也很識趣兒,她并沒有拿自己和虞子祯的母女關系說事兒,虞子祯問什麽,她都把自己當成是虞子祯臣子的發妻,小心謹慎的措辭回應。
一直到虞子祯走完過場,準備打發鎮北王妃出宮,鎮北王妃這才試探着提起自己兒子的婚事。
鎮北王妃的意思是,她希望虞子祯能夠爲虞子承賜婚,因爲如此一來,她的寶貝兒子就能既有面子又有裏子的,熱熱鬧鬧迎娶一位高門閨女了。
可虞子祯又哪會做這種事?别說她知道虞子承已經有了北燕公主這個心上人,就算她不知道,她也不會仗着手中權柄,毫無顧忌的去操縱别人的婚姻和人生。
她明确的告訴鎮北王妃,除非是某兩個年輕人自己看對眼了,并且他們各自的家裏人也都同意兩家聯姻,然後他們親自來說服她賜婚,不然她絕不會給華國的任何一人賜婚。
爲防有人因此打蕭元瑾的主意,虞子祯還替蕭元瑾也表了态。
按她的說法,她和她的皇夫又不是媒婆媒公,這種純屬個人私事的事情,他們可不想随便去摻和。
鎮北王妃很想說:那你還是子承的親姐姐呢,他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你給他賜一門好婚事怎麽了?
然而想到虞子祯一直以來的那狗脾氣,鎮北王妃到底沒敢在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的時候惹怒她。
她想着,隻要她能修複和虞子祯之間的關系,讓人看到她們母女之間已經沒了之前的積怨和隔閡,那些現在因爲他們家的微妙處境而拒絕與鎮北王府聯姻的人家,肯定就也會漸漸改變态度了。
不得不說,鎮北王妃在揣摩人心和借勢謀利的這兩件事上,還是很有一點子天賦在身上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寄予厚望的她的好兒子虞子承,這會兒早就已經給自己選好未來的妻子人選了。
之前他因爲鎮北王府的尴尬處境,一直陪着鎮北王到處奔忙,所以根本就沒顧上那位讓他心動,卻也讓他糾結的北燕公主。
可在虞子祯登基、大婚,然後又把他和鎮北王一起放回北境之後,虞子承的心思卻又控制不住的再次活泛起來了。
尤其是當他聽說,鎮北軍之所以能夠及時發現情況不對,并迅速調整布防,以确保關卡不被北燕攻破,其實是因爲他的心上人在發現北燕探子之後,冒着兩面不是人,被卷入重重危機的風險,暗裏使人給他留在北境的心腹侍衛傳了密信,他就更加無法舍棄他和北燕公主的這段感情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