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人一秒黑臉。這死丫頭,怎麽還是這麽死腦筋!
内心對榮華富貴的強烈渴望驅使着張美人,讓她平白生出了不少膽量來。
她先是厚着臉皮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淚,然後硬裝出滿臉慈愛對大公主道:“可我舍不得你,我、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大公主垂下眼睑,心裏的失望就别提多濃厚了。
但表面上,她卻并沒有立刻把這種失望表現出來,而是用力點頭對張美人道:“您要帶我回張家嗎?我願意的!”
張美人:!!!
這也就是身邊沒桌子,還有這麽多的外人圍觀,不然張美人高低得把桌子給掀了,以表達她對大公主的強烈不滿。
張美人恨不能捶胸頓足,指着大公主狠狠地罵醒她。
她就不明白了,大公主那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放着好好的日子她不過,放着炙手可熱的兄長她不去巴結攀附,她居然和中邪似的,非要離着蕭元瑾和她自個兒的親生父親遠遠的。
張美人壓根兒就沒想過,大公主不願意親近蕭元瑾和蕭韶遠,完全是因爲大公主不想張美人借着自己去給那兩個人添麻煩。
在她的觀念裏,大公主攀附蕭韶遠和蕭元瑾那是天經地義的,就像她攀附大公主也是天經地義的。
母女倆在觀念層面存在巨大分歧,誰也沒辦法用自己的想法去說服另外一個人,于是就隻能在無窮無盡的沖突中陷入僵局。
深吸一口氣,張美人努力維持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免别人因爲她不合适的言行舉止站在大公主那邊,給予她毫不吝啬的指責和鄙夷。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兒呢。張家是個什麽家境你不知道嗎?我和你一起去張家,張家的日子怕是都得過不下去。你忍心你外祖父母和舅舅一家吃了上頓沒下頓嗎?”
張家當然不會窮到多兩張嘴就會導緻其他人吃不起飯的地步,張美人說的這麽誇張,不過是想爲自己不回張家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她雙目含淚,“而且我也不忍心你去過那樣的日子啊!你本是金枝玉葉,你明明還有處境極好的父親和哥哥,你”
大公主蹙眉打斷她,“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打算讓張家養着您和我了?您也說了,我本是金枝玉葉,我還有父親和哥哥。他們誰也沒有虧待過我,我手頭的資産雖然不多,但也已經足夠我們豐衣足食的過完後半輩子了。”
張美人恨得直咬牙,她一邊在心裏紮大公主的小人兒,一邊含着眼淚對大公主道:“可你明明能過更好的日子!我又何嘗忍心讓你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貼補我呢?”
大公主本來沒想當衆讓自己生母過于丢臉的,奈何張美人是真的不見棺材不掉落,不到黃河心不死。
她深吸一口氣,“就算您不忍心我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貼補家用,我和您也不至于衣食無着。畢竟我父親可是一視同仁的,給了他所有女人每人一筆遣散銀子。”
衆人一聽,看張美人的眼神頓時就都變得微妙起來。
虞子祯沒有對蕭韶遠等人的身份遮遮掩掩,所以京城幾乎人人都知道,住在昭王府的那幾位,其實就是前朝大齊曾經的嫡支皇室。
如今聽了大公主和張美人的這番對話,衆人幾乎立刻就把事實真相串聯起來了。
曾經因爲盧氏一族掌控後宮而被迫臨幸某些女人的蕭韶遠,不想再讓那些象征着他屈辱過去的女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于是就給了她們每人一筆遣散銀子,讓她們各回各家,爲自己另尋去路。
然而張美人雖然拿了銀子,但卻仗着自己是大公主的生母,并不願意就此返回張家,而是打着想和女兒生活在一起的旗号,試圖借着大公主的東風,接着再往蕭韶遠身邊湊。
偏偏大公主甯願一直住在寺廟,也不願意帶着張美人這個唯利是圖的生母,去昭王府給蕭韶遠這個其實對她很是慈愛的父親添堵。
她把張美人按在了皇覺寺,結果張美人卻自己偷跑出來,攔住了華國的開國皇帝,同時也是大公主長兄蕭元瑾的妻子。
啧啧,這可真是。
衆人面上保持着嚴肅神情,心裏卻對這出大戲滿意極了。
皇帝也無法免俗,也會被莫名其妙卷入這種雞零狗碎、家長裏短的無謂糾葛,這個認知讓衆大臣、侍衛,都對虞子祯生出了幾分感同身受的微妙同情。
虞子祯卻是完全get不到他們同情自己的點,在她看來,因爲大公主的明事理,張美人能夠給她制造的麻煩其實已經約等于無了。
果不其然,借口全部失效的張美人這會兒也已經維持不住她的假面具了。
她臉一闆,直接收起了剛剛那副令人極度不适的慈母樣子,“那是我的養老銀子!你個小畜生,你竟然惦記自己親娘的養老銀子!你.”
大公主不發一言,就那麽靜靜聽着這一長串夾雜了很多惡毒詛咒和不堪入耳辱罵的指責與訓斥。
她已經習慣了,這麽多年下來,早就已經能夠做到心如止水的對待張美人這一不如意就會爆發的撒潑舉動了。
然而她這會兒還是很尴尬的,因爲這畢竟還是她第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生母這麽辱罵。
“閉嘴吧你!”一個突然飛過來的小茶壺,打斷了張美人面目猙獰的強勢輸出。
與此同時,這件事中的另外一位主角,大公主的父親蕭韶遠,正撩起袍子,動作利落的跳下馬車。
他雖然沒能成功接回大公主,但卻一直沒有放松過對這個女兒的關照與保護,皇覺寺裏外,都有蕭韶遠借蕭元瑾的光,安插過去的仆從和侍衛。
張美人偷跑之後,大公主就是求助的這些人幫忙尋找。而這些人的實際東家又是昭王府,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