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住原本并不打算和他叙舊的虞子祯,“等一下。正事談完了,我們父女是不是也該好好叙叙舊了?”
虞子祯還以爲他會識趣兒的不再提起這個話題,畢竟他們都已經簽了共伐盧氏的協議。
能和她簽這個協議,就代表鎮北王也已經被迫認同她是和他有着同等地位的人了。
可現在這人卻又拽着她說什麽“父女”“叙舊”之類,虞子祯是真有點兒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了。
她深吸一口氣坐回原位,“王爺說笑了,你哪來的女兒?在下怎麽從未聽人說起過?”
鎮北王神色複雜,“你是在怪我?”
虞子祯聳聳肩,“在下隻是好奇一問罷了,何來的怪與不怪之說?”
鎮北王歎了口氣,“你怪我也是應該的,畢竟當初是我拍闆決定把你送到京城去的。可你也要體諒我和你母親,我們這麽做也是有苦衷的。”
虞子祯面無表情,靜等着他繼續表演。
鎮北王見她不接話,知道她是鐵了心不認自己,心下不由湧上一陣怒意。
若不是還顧忌着虞子祯已經與衛國公、靖國公結盟,鎮北王都想不管不顧臭罵虞子祯一通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和善一些,“罷了,你既不想提這些,那我們就以後再深談此事吧。但蔣先生,我希望你能先把他交還給我。”
虞子祯裝傻,“蔣先生?”
鎮北王心裏暗罵虞子祯裝模作樣,面上卻不得不耐着性子與她道:“對,我讓蔣先生帶隊過來,與你商談結盟之事,可他在進入你的勢力範圍之後沒多久,就突然與我們那邊失去聯系了。”
虞子祯略一思忖,“那應該是被沿途的其他勢力給抓走了吧。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根基淺,對轄下州縣的掌控力度遠不如你們。”
鎮北王:
他認同虞子祯說的後一句,但前一句,鎮北王本能地認爲,這是虞子祯扯出來搪塞他的,事實真相肯定不是她說的這個樣子。
雖然沒證據,但鎮北王就是覺得,蔣先生一行人肯定是落到虞子祯手裏了。
她扣着蔣先生不給他,甚至都不承認蔣先生在她手裏,所圖無非是間接削弱鎮北王府的綜合實力。
畢竟蔣先生雖然在虞子祯身上看走了眼,但在其他方面,蔣先生還是很有能力的。
再加上蔣先生一直都是鎮北王的心腹幕僚,甚至他還曾掌握過鎮北王府在京城的情報系統,通過他,虞子祯肯定能挖出鎮北王府的不少事。
鎮北王認定了,虞子祯就是想要通過蔣先生對付他。
他一邊在心裏大罵“孽女”,一邊卻又苦于沒有任何證據,隻能被動地聽憑虞子祯在那一推二六五的假裝她什麽也不知道。
要不是衛國公那個狗東西.
鎮北王正咬牙切齒的遷怒衛國公,虞子祯卻已經再次站起身,“王爺若是沒有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辭了。”
雖然地方是她的,但虞子祯卻并不介意暫時把這間屋子讓給鎮北王。
她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沒有再給鎮北王叫住她的機會。
鎮北王恨得咬牙切齒,但卻礙于形勢比人強,并不敢在眼下的這個節骨眼兒上和虞子祯正面硬剛。
他冷哼一聲,帶着他那群鹌鹑似的,連大氣兒也不敢喘一下的倒黴下屬,氣沖沖出門回他的北境去了。
和他同樣心情郁悶的,還有派出了四兒子和大孫子作爲代表,與虞子祯商談合作事宜的靖國公。
衛國公的突然橫插一腳實在出乎他和鎮北王的意料,雖然他們在審時度勢之後,無奈放棄了優先吞掉虞子祯手中權柄這一如意算盤,也放棄了在虞子祯無處下嘴的情況下針對開陽他們,但他們心裏的危機感和不痛快卻始終萦繞二人心頭。
他們都覺得,雖然虞子祯表面上并沒有把他們和衛國公區别對待,他們提出結盟,她也痛快地答應了,但實際上,她願意付出信任,願意真正與對方守望相助的,肯定就隻有在她困難的時候站出來支持她的衛國公。
和心下不忿、沒少罵虞子祯裏外不分的鎮北王不同,靖國公倒是很能站在虞子祯的立場上想問題。
在他看來,如果換成是他站在虞子祯的立場上,他肯定也會和虞子祯似的,最親近、最信任在關鍵時刻支持她的衛國公,而不是傻乎乎的去親近、信任恨不能她立馬就死,然後他們好一擁而上,直接瓜分她所有一切的鎮北王和靖國公。
靖國公覺得虞子祯的選擇完全符合人之常情,但越是符合人之常情,他就越是心知肚明一旦盧氏倒了,接下來虞子祯肯定會聯合衛國公,先對付他,然後再對付鎮北王。
在靖國公想來,虞子祯就算再怎麽不待見鎮北王夫妻,爲了她自己的名聲考慮,她也肯定不會真把鎮北王府的那些家夥怎麽着。
但他們靖國公府卻不一樣,他們完全沒有能夠壓制、轄制虞子祯的地方。
靖國公府的聰明人不止靖國公一個,老頭兒能夠想到的問題,靖國公府的其他陳家人大半也都能想到。
爲防自家陷入他們最最擔心的那種危險處境,前一秒才與虞子祯定下攻守同盟的靖國公府諸人,下一秒就已經緊急商議起了如何在共伐盧氏的時候跟他們的三位盟友耍心眼兒。
巧的是,同樣認爲虞子祯即使隻是爲了她自己的名聲,肯定也不會真把他們怎麽着的鎮北王府諸人,這會兒也正盤算着怎麽在共伐盧氏的時候同時坑到虞子祯、衛國公和靖國公。
他們都想盡可能地藏一手,盡可能地在保存自家有生力量的同時,消耗盟友的兵力、糧草、軍械等等。
虞子祯對這兩家的小算盤心知肚明,但她和這兩家不一樣,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打仗的時候和鎮北王、靖國公互相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