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讓人去把柳青山查個底掉,是因爲她有系統,她很确定那就是玉衡的親生父親柳青山,也很确定他确實把自己的妻女當成了命根子照看。
玉衡能在念念不忘的父親突然出現,又一出現就爲她們母女出氣的情況下,還保持着冷靜的頭腦和該有的機敏,虞子祯很欣慰。
“草民見過公子。”跟着玉衡一起進來的柳青山,因爲不知道虞子祯的真實身份,又不好一上來就跟着玉衡喊她主子,于是折中選了“公子”這個稱呼。
“免禮。”虞子祯在他跪下之前,遞了個眼色給就站在柳青山身邊的玉衡。
玉衡會意,她伸手拽住自己父親,“不必跪。主上他不喜歡别人對自己行大禮。”
柳青山一怔,他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不喜歡别人在自己面前行跪拜大禮的人。
虞子祯笑着示意他落座,“玉衡說的對,我确實不喜歡别人對我跪來跪去。坐下吧,坐下我們慢慢說話。”
柳青山聞言,隻好退而求其次,深深彎下腰,對虞子祯行了一個身體幾乎彎曲成九十度的拱手禮,“草民多謝公子這些年庇護草民妻女。”
虞子祯笑,“張娘子和玉衡爲我效力,我庇護她們是應該的。”
柳青山并不這麽覺得。
當年官府征兵,他被家裏人舍了,他沒怨過父母和兄弟,因爲他們家終歸是要出一個人的,不是他,也會是他的其他兄弟。
可問題是,他都爲家裏做出這麽大犧牲了,他們卻還是一點良心也沒有的,不僅沒有按照他臨行前,他們承諾的那樣,好好照顧他的妻兒,反而還仗着親屬關系,狠命地欺負他妻兒。
他的撫恤銀子沒他妻兒的份兒,分文不給的趕他妻兒出家門,等到他妻子好不容易把他女兒養大了點兒,他們又惦記上了他女兒,想要把她搶回去當免費丫鬟,想等她長大了再把她賣給别人換一筆銀子。
親生父母、親兄弟都能對他這般冷血無情,都能一點兒也不感念他的付出和犧牲,更何況虞子祯這個與他們原本毫無關系的人?
人家不欠他們一家三口任何東西,那麽人家給予他們的所有東西,就都是他們欠人家的一份恩情。
女兒長成了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出色模樣,妻子據說也一直衣食豐足、心情明朗,柳青山對虞子祯的感激,比他對自己父母親人的恨還要來得更加濃烈兇猛。
如果不是閨女和恩人本人都說,恩人不喜歡被人跪來跪去,柳青山真的好想立馬跪下,真心實意的給虞子祯磕幾個頭。
但現在,他隻能用最蒼白無力的語言對虞子祯道:“您千萬别這麽說,您對草民一家恩同再造,草民一家爲您做什麽都償還不了您這份恩情。若您不嫌棄,草民以後也願意和妻兒一起,爲您鞍前馬後、肝腦塗地。”
虞子祯臉上的表情愈發溫和,她就喜歡柳青山這種說報恩咱就立馬行動起來的爽快人!
她對柳青山道:“我這兒正缺人呢,您願意爲我效力,我又哪會不識好歹的嫌棄您。”
頓了頓她又道:“隻不知您都擅長做哪些事?您跟我說說,我也好給您安排個您擅長的。”
柳青山被女兒拉着,欠着身子坐到虞子祯下手,“回公子,草民是個粗人,做不來精細活兒。”
“以前沒當兵時,草民種過地、撈過魚、養過牛羊。”
“等當了兵,草民除了最基本的拳腳功夫,還學過耍槍、騎馬,不過都隻學了個皮毛。”
“後來草民不幸被俘虜,那些北燕人又把草民打發去牧場幫他們養牛養馬。”
“要說最擅長的,那肯定是養牛養馬和種地,但您若是想差遣草民其他活計,草民也一定能很快學會的。”
若是沒有這點子學什麽都很快的機靈勁兒,他早就和那些随時可以被人替代的奴隸一樣,被那些可惡的北燕貴族給打死了。
能勉勉強強活到現在,能抓到逃跑機會,他付出的精力和心血可不是一點半點。
“既如此,玉衡,等你父親把身體調理好,你就讓人把他送去你母親那兒吧。”
張娘子是個真真正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虞子祯當然不會讓她跟在自己身邊,和他們一起經曆危險,在征求過她本人的意見後,虞子祯就讓人把她送到了位于他們大後方的某座山寨。
那座山寨不僅易守難攻,有精兵把守,而且還配套完善,居住者衆,是個相當不錯的避世隐居之所。
正好虞子祯讓人在那養了不少牛羊、馬匹,柳青山去了也不用擔心自己沒事可幹。
虞子祯已經想好,等柳青山去了,她不僅要讓他幫忙養馬,而且還要給他安排一群徒弟,讓他幫着多教出一些擅長養馬的人。
在這個書中世界,馬的好壞可以說是直接決定了騎兵的機動作戰能力,爲了不被北燕等異族卡脖子,大齊一直都有自己培育馬匹。
然而随着大齊朝廷的江河日下,大齊的馬政也和大齊的國運一樣,爛的那叫一個千瘡百孔、稀裏嘩啦。
托那些貪官污吏橫行無忌的福,虞子祯很是從朝廷那邊挖了些擅長養馬的不得志之人。
可這些人再怎麽擅長養馬,水平肯定也是沒辦法和北燕那邊相提并論的。
難得她都把那位穿書的北燕公主都覺得厲害的養馬大師撈到手了,不把這人充分利用起來,她豈不是白費了之前的種種鋪墊?
堅決不做賠本兒買賣的虞子祯已經打算好,以後要讓柳青山轉遍她名下的所有馬場,教好她麾下的所有馬官。
若他不願意.唔,大不了她就忽悠他帶着張娘子一起公費出差。
不知爲何突然背脊直冒寒氣的柳青山,既緊張又激動的站起身,他朝虞子祯拱手行禮,“主上,屬下身體好得很,不需要特意調養。屬下、屬下想快些去見我那婆娘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