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痛楊正德這樣的忠直之臣竟不得善終,初聽噩耗就已經吐血昏迷,雖然太醫很快救醒了他,但他卻因爲傷了元氣,一直被太醫要求躺在床上将養身體。
一直到楊士先做好臨行前的一切準備,進宮向皇帝父子道别,皇帝都還不被允許從床上下來。
負責給皇帝看診的太醫是太後大盧氏派來的,楊正德的死大盧氏其實也是非常憤怒的。
正如盧潼所料,大盧氏并不希望打破眼下三足鼎立的格局。
她深知,如果沒了楊正德和範霆牽制盧潼,盧潼很快就會不再滿足于僅僅隻是做個輔政大臣。
他們是一母同胞,又彼此合作這麽多年,盧潼自以爲掩飾的很好的那份野心,大盧氏其實早就已經察覺到了。
她隻是沒有想到,盧潼居然會對她直接下黑手。
前些天身體上的輕微不适,大盧氏都隻當是她上了年紀的正常表現。
一直到楊正德中毒身死、皇帝吐血昏迷的消息傳進後宮,大盧氏情急之下也跟着暈倒了一回,她這才隐約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她是個很有頭腦的女人,在意識到自己可能不太對勁之後,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大張旗鼓的調查什麽,而是先派了信任的太醫去給皇帝看診,然後又讓絕對忠于她的心腹大太監,暗中開始調查她身邊到底出了個什麽樣的内鬼。
太後宮中發生的這些事,别說是楊士先了,就算是皇帝和蕭元瑾也都還被人蒙在鼓裏呢。
唯一對京城各處的各種鬥争、陰謀全都了如指掌的,也就隻有自帶外挂的虞子祯了。
她最近這段時間忙的厲害,因爲要接收的消息千頭萬緒,要提前進行的準備工作多如牛毛,虞子祯甚至暫停了她原本的學習任務。
除了早晚各一個時辰雷打不動的練武時間,其他時間虞子祯基本全都拿來處理她那些不能放到明面上的紛雜事務了。
因爲被人大幅度壓價,楊士先最後并沒有按照原計劃賣掉他們楊家在京城以及京城周邊的幾處産業。
他在臨行之前,親自把房契地契之類的東西全都送到了虞子祯這兒。
雖然眼下這個節骨眼上,虞子祯不好直接把楊家的産業過戶到她自己名下,但有了楊士先給的這幾張契書,虞子祯卻是能夠私下去接收楊家那些産業的。
怕虞子祯不要,短短十來天時間就已經瘦了一大圈的楊士先并沒有直接說要把這些東西送給虞子祯。
他把裝着契書的盒子遞給虞子祯,“楊家的下人我是要全部帶回老家的,這些鋪面、田莊空着也是空着,你若有用不如就先拿去用吧。”
虞子祯哪好意思收楊家的産業,她正待拒絕,就聽楊士先又道:“你若用不上,那這些契書就當是你暫且幫我保管的。等哪天我再來京城,你再把這些東西還我便是。”
虞子祯想想也行,遂收下了楊士先遞過來的那些契書。
她對楊士先道:“不必等你再來京城,等我們下次見面,我就把這些東西物歸原主。”
楊士先吃驚的瞪圓了眼,虞子祯這話的意思,是他也會在不久的将來離開京城?
虞子祯迎着他的視線微微點頭,“要保密哦。”
楊士先回過神,用力朝虞子祯點頭。
虞子祯笑着跟他講了一下自己對楊家之事的後續安排,“你們出發那天,我這邊會安排一支‘商隊’和你們一起出發。我已經安排他們到城門口巧遇你們了,屆時你們就前後腳一起走吧。”
“我那支‘商隊’的領頭人是個名叫祿存,長的白白胖胖的青年男子。他這人很是有些福運在身上,你們跟着他,就算路上稍有坎坷,也必然能夠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虞子祯這話是安慰楊士先的,但土生土長的大齊人還是很迷信的,虞子祯這麽一說,楊士先頓時就全盤相信了。
他牢牢記下虞子祯寫給他的接頭暗号,然後就把那張紙條直接撕的稀碎,最後再用茶水浸濕,徹底毀屍滅迹了。
迎上虞子祯滿是詫異、不解的小眼神兒,楊士先解釋,“我隻是個粗通騎射的書生,這東西帶在我身上,别人偷去個十回,我都未必能夠察覺其中一回。”
與其如此,他還不如直接把接頭暗号記在腦袋裏。
虞子祯朝他豎大拇指,“小心駛得萬年船,你能這般謹慎我就放心了。”
她沒告訴楊士先,他其實不必這麽小心翼翼,因爲除了以祿存爲首的那支“商隊”,虞子祯還另外派了兩支隊伍,分散在祿存、楊士先等人的隊伍之前與之後。
這兩支隊伍,一隊是由溫小曼掌管的商隊之一,在他們的這支隊伍裏,光是明面上的镖師就占了隊伍總人數的一半。
另外一支則是以改頭換面之後的陸鳴暄爲首的,打着回鄉探親旗号的官眷隊伍,這支隊伍裏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看上去柔弱無害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人均都能撂倒起碼三個普通壯漢。
有他們一路護送,盧氏一族即使想要斬草除根,最終的結果也隻會是無功而返。
畢竟以大盧氏和盧潼、小盧氏這對父女現在的面和心不和,盧潼能夠調動的人手也已經不像之前那麽多了。
本就隻是勉強壓住楊正德一系和範霆一系的盧氏一族,在他們内部的三巨頭有了根本性的利益沖突之後,派系實力滑落了不止一個檔次。
但盧潼現在卻已經顧不上去思慮這些了,他頂着來自太後大盧氏的壓力,授意那些暗殺楊正德的死士,把刺殺楊正德的黑鍋栽給了他的另一位政敵範霆。
楊家人離京之後,意識到這京城的平衡已經維持不下去,很快就要徹底亂起來的虞子祯,提議在大皇子的寝宮挖一條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