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麻痹感和酸痛感迅速席卷他全身,他軟軟朝後倒了下去。
原本還在爲衛衡挨打受罵暗自得意,并且哭得愈發起勁的那個女人,在衛衡他爹倒下的那個瞬間再也演不下去,她尖叫一聲就朝衛衡他爹沖了過去。
和她同時做出反應的,還有衛衡他爹的兩個心腹長随。
他們比那女人動作快,但其中一人卻在扶住衛衡他爹的下一瞬,被那女人直接尖叫着撞開。
“老爺!老爺!”那女人一邊尖聲喊着衛衡他爹,一邊用力搖晃對方身體。
衛衡垂眸掩下所有情緒,他費力地爬起來,然後沉聲吩咐老何,“何叔,去請太醫。”
太醫就在他娘隔壁院子住着,他爹在他娘院子門口失去知覺,他不給他爹請太醫肯定說不過去。
老何正忙着震驚、竊喜,聽到衛衡這麽說,他有些不情不願的應了聲“是”,但卻還是老實的小跑着去給衛衡他爹請太醫了。
他很想那畜生不如的玩意兒死是沒錯了,但他家少爺畢竟要喊那狗東西一聲爹,他可不能磨磨蹭蹭的,讓人借此攻讦他家少爺。
太醫很快被老何一溜小跑兒請了過來,對方上手檢查了衛衡他爹的情況,然後就吩咐人把他擡到他自己的院子裏。
“是卒中,和衛老太太一個病症。”
衛衡聽到這句卻是驟然睜大雙眸,“我祖母她.”
他一臉震驚,看在太醫眼裏就成了難以置信、不願接受事實,他心想,不想這衛家竟然還能歹竹出好筍,隻可惜就這麽一個孝順兒郎,衛老太太和衛老爺卻不知珍惜。
太醫下次論斷可不是無憑無據,衛衡一直守在這裏照顧他娘,不知道衛老太太生病情有可原,他那些庶弟庶妹卻個個都沒啥事兒,可這些人卻和他們的爹衛老爺一樣,根本就不往衛老太太那兒去,這不是一窩子的不孝子孫又是什麽?
心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太醫帶着他的小學徒去了衛衡他爹的院子。
脈象他已經探過了,接下來就是寫藥方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剛給衛衡他爹開了方子,盧潼長子就已經派了人來。
昏迷不醒的衛老太太被盧氏一族直接除族,同樣昏迷不醒的衛老爺也被盧家單方面宣布斷親,衛家一夕之間便失去了立足官宦圈子的最大倚仗不說,盧潼長子還讓人把之前留在衛家的太醫、侍衛、下人也給全都叫走了,斷絕來往的态度可謂十分堅決。
本就是盧府請來的太醫幹脆利落的走了,盧府的管事代表盧潼長子給了他們辛苦費,然後又親切地把他們送到衛府門外,治病治到一半的衛衡他爹、衛老太太頓時沒人管了。
衛衡他娘、他妹妹倒是因爲自家下人也請了大夫,并且一直沒讓大夫離開,所以并不缺人照看。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衛府亂成一團,下人們人心惶惶,下意識想要尋到一根能讓他們安穩下來的主心骨,然而對衛府已經徹底失望的衛衡卻緊閉院門并不出面。
至于那位曾經在衛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妾室,她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衛府的那些下人。
衛老太太和衛老爺的最大靠山沒有了,衛衡他們母子三人的靠山卻還活蹦亂跳的在外面做大官呢。
風水輪流轉,現在是衛老太太和衛老爺處在下風頭的時候了。
她最大的倚仗衛老爺都處在下風頭了,她一個奴籍出身的妾室那還不得徹底成了衛衡他們母子三人的腳底泥?
她慌了,所以趁着衛老太太和衛老爺昏迷不醒,她收拾細軟,帶着兒女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然,衛衡母親的陪嫁下人是不可能讓她就這麽卷走衛家家财的。
他們家的小少爺才是衛家的嫡長子,衛家的家财,九成以上都該是屬于他們家小少爺的。
區區賤妾和庶子,憑什麽卷走衛家的近半家财?
于是,早就已經預判了那女人接下來會做什麽選擇的一衆下人,在老何的帶領下,氣勢洶洶的拿住了準備帶着子女逃出京城的那女人。
人贓并獲,同時他們還有意把這事兒大肆宣揚了出去,這之後,他們家姑娘和小少爺再要處置這女人那就相當容易了。
後續的事态發展也确實如他們預料的那樣,因爲畏懼衛衡舅舅的權勢地位,衛家的族長、族老也好,衛府的那些下人也好,誰也沒有對衛衡成爲衛家的新任家主一事發表反對意見。
衛府的那些下人,衛衡直接來了一次大換血。
之前參與過圍攻他母親院子的,以及幫助他爹那個寵妾欺負過他們母子三人的,還有那些他祖母、父親特别中意的,他要麽發賣、要麽遣散、要麽就隻讓對方每天守着他祖母和父親。
他重新挑選了一批下人入府填充空缺,然後就在諸事已畢後,寫了一封加急信,把最新情況告知自己舅舅。
至于真病了的衛老太太和假病了的衛老爺,爲了不落人口實,衛衡也讓大夫去給他們看診、用藥、下針了,然而他們衛家能夠請到的大夫,醫術終歸比不上整個大齊水平最拔尖兒的那些太醫。
大夫們一直在給衛老太太和衛老爺治,但卻一直也沒能治出個所以然。
反而是衛衡的母親和小妹,因爲衛衡悄悄把她們送去了西城槐樹巷的那個怪醫處診治,兩人在之後的一年時間裏,身體先後慢慢調養了回來。
衛衡很感激虞子祯,但由于盧氏一族和衛家斷親,衛衡已經沒了再去南書房伴讀的機會,他已經很難再順理成章的見到虞子祯。
爲了不給虞子祯添麻煩,他并沒有貿然找上鎮北王府,而是一直默默等着虞子祯主動來找他讨還這份大恩。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他不僅在忠仆的幫助下理順了家中諸事,而且還另外給自己以及弟弟妹妹們找了個學問和人品都很不錯的老舉人做西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