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初夏風暖。
籌備多日的青竹婦幼院開業,前來捧場道賀的人絡繹不絕,其中有道特别的風景,一個個孕婦被軟轎擡入婦幼院,這些都是之前預約好的,她們将在醫院中待到産子,單獨的房間中有陪床,家屬可以伴在左右。
山花嬸子和幾個好友看着這些軟轎,感慨道:“咱們當年生娃的時候,哪有這麽金貴喲,臨産前還能去廚房做飯,我第三個孩子是半夜生的,穩婆還沒來呢,我就完事了。”
“那是你康健皮實,我家那時候給我煮兩個雞蛋和一碗面,用力半晚上,也還算順利吧,但生了後病了半年,沾風就頭疼,聞着肉味就想吐,後來孩子大了些,斷奶後才稍好,你看我現在這麽瘦,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你們這算什麽啊,聽說中原那邊生娃才驚險呢,那些姑娘不像咱們這裏能到處跑,常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身子能有什麽力,聽說好些人力竭都沒生出來,即便生出來了,也直接撒手去了,留下個奶娃給後娘,可憐喲。”
“這倒也不一定是身體的原因,咱們這裏不也有好些姑娘因爲生娃死了的,現在開了這麽家醫院,生娃就安全多了,大出血的時候,那些醫術高明的大夫,總比穩婆要穩當許多。”
“是這個理,我家那媳婦肚子才兩個月,等她八九個月時,我也送她來這裏住着。”
“哎,那你媳婦是錯過了時候,我方才跟人打聽了,開業這天來住院,不僅費用全免,連孩子到兩歲前的診費都一同免了,難怪她們都緊着這天過來。”
青竹醫院半年前就開了,婦幼院也是那時便落成的,但一直未曾開過,這次早早放出消息,最開始她們聽着也覺得驚異,婦人生娃,從來都是在自家生的,沒錢的自己生,日子勉強能過的就請穩婆去家裏,有錢的還可以再請個大夫在門外候着,哪有這種直接住醫院裏面的。
但溫雲昔在瀾州威信極高,大家對她莫名信任,再加上如此大的優惠,自己不花一文錢,隻要提起預約了,自有人上門來擡,半點不用自己操心,臨産的自然不會錯過。
“哎,還在這裏幹什麽,那邊圍着好多人,咱們快去看看。”
走近了才發現中間站了兩個人,袖子上都栓着藍布條,其中一人在轉着個大木箱,木箱裝動幾下,就吐出個圓球來,上面似乎寫着字,另一人拿着圓球去旁邊對應着拿東西。
山花嬸子就看着那人從框子裏拿了個模樣可愛的布娃娃,遞給她不遠處的一個黑壯漢子,布娃娃在他手裏頗有幾分怪異,但那漢子卻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副非常高興的模樣。
“這是在幹什麽?”她問。
“你看那面招幡,上面寫着抽獎呢,你進大門時有人給你發了張葉片吧,你将葉片給轉木箱的那個,就能抽獎了。”
說話間,又有人抽完,那人拿的不是布娃娃,是一串銅錢,就那麽挂在手腕上,扛着孩子就朝商業街的方向跑。
“小飛運氣真好,咱們去買小吃!”
孩子的笑聲傳出很遠,山花嬸子聽得心情越加好,也将葉片摸出來遞過去,她運氣不好,是個空号,沒什麽獎品都沒有,不過也沒影響她心情,等朋友們抽完獎,溜達着朝商業街走去。
商業街半個多月前才正式出租,現在都還在裝修,沒什麽可逛的,但商業街前面有擺台區,除了坪西壩的人擺,也租賃了些攤位出去,不僅比以前吃食多,還增加了些玩耍的,比如套圈和投壺,現在就圍了很多人。
宣澤益上次在這裏插隊燙傷了個孩子,被曈雲當着衆人的面按進了滾燙的湯鍋中,即便過去十幾日,那種灼傷的感覺還深刻得很,便在遠處看着,不敢再過去。
“曈雲還沒出現嗎?”
按理說,曈雲作爲坪西壩二東家,應該會回來參加開業典禮,但他讓人四處尋找,都沒有看到曈雲身影。
侍衛們想着将功補過,找得仔細認真,但他們再努力也變不出人來,“方統領前兩日就回黑石城了,想必曈雲在那的事也不算忙,應該會回坪西壩的。”
自家侯爺天天想着報仇,奈何宣臨和溫雲昔他動不了也無法動,曈雲又去了西林山練新兵,外人進不去,隻能幹等着,好不容易等來這次機會,自然不想放過。
宣澤益不耐地哼了聲,剛準備找個地方坐着等,就見遠處兩匹馬奔來,馬兒一白一黑相隔不過幾寸,似乎正在互相競争,跑得極快。
“籲!”門前,曈雲勒馬,轉頭沖身後之人揚眉,“你又輸了,這次準備抵什麽給我?”
頁蘆也跟着勒馬,笑得爽朗,“曈将軍看上什麽拿去便是,我絕無二話。”
兩人同爲護瀾四大将軍,年齡也頗爲相近,這些時日裏關系破好,練兵之餘常常一同策馬玩耍,偶爾也會賭些彩頭,這次婦幼院開業,頁蘆聽說後,也跟着過來看看熱鬧。
這番動靜非常高調,連擺攤的小販都忍不住跑出去看,“曈将軍身邊的那人是誰啊?”
曈雲生得高挑,很多男子都不及她,但那個青年看起來卻比曈雲還高半個頭,雖看不清面容,但身材颀長又頗有氣勢,兩人站一起的畫面頗爲和諧。
“沒見過,看那模樣,可能也是護瀾軍的吧。”
如今的護瀾軍都是精挑細選過的,這般高大的也不在少數,而且很多都是曾經的軍官,有這氣度也不奇怪。
頁蘆雖在瀾州還沒什麽名氣,但族人還是認識他的,聽到兩人對話,立即說道:“那是我們炎夜族族長的親侄兒,之前是我們大将軍,現在是護瀾軍四将軍之一,今年才二十歲,以後肯定還會往上升,你們都認仔細了。”
炎夜族人擅農耕,雖然人數不少,但對外向來沒什麽戰鬥力,頁蘆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族人都很喜歡他。
“你們覺不覺得,曈将軍跟這位頁将軍挺般配的?”
“我看着也覺得合适,他們站一起就跟天造地設似的,一個是族長女兒,一個是族長侄兒,年齡又相近,可不就是很般配麽?”
蘇峤路過時正好聽到這話,忍不住哼了聲,哪裏配了,明明礙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