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把人攔外面了?”
薛齊連忙說得更仔細些,末了又道:“張淩那厮還滿臉失望呢。”
宣澤益忍不住笑出聲,他後面讓人打聽清楚了,張淩确實是宣臨的侍衛,但剛入瀾州就被桑敖抓走了,後來被溫雲昔從那什麽寨子裏救出來,中間彎彎繞繞的一大堆事,最後不知怎麽的,别的侍衛都好好跟着宣臨,就張淩成了溫雲昔心腹,他之前還不肯定,現在看來,那個張淩當初肯定做了背叛宣臨的事。
溫雲昔也是瘋子,剛将宣臨得罪了,還讓個叛徒過來送請帖,這不是直接戳宣臨的心麽。
想到這裏,宣澤益心中更覺快意,堂堂王爺被個女人咬腫了嘴唇,偏偏那個女人他還動不得,隻能做些拒收請帖的小事,他這個侄兒都替他覺得憋屈,恐怕宣臨氣得覺都睡不着了吧。
那三人越不好過,他就越高興,讓這兩人互相對付,他正好抽出來對付曈雲那個女人。
“東西備好了嗎?”
“侯爺放心,屬下派人親自盯着的,保準不出差錯。”那日曈雲将他們擊暈後,當衆折辱了他們侯爺,若非離皇城過遠,他們這些人早被處置了,如今有将功補過的機會,自然得好好抓住。
正院中,劉總管正在勸宣臨。
“王爺,張淩雖是叛徒,但他如今深受溫神醫信重,總得給人幾分臉面,這麽将人打發了,溫神醫那裏怕是心裏不舒服。”
“讓她自己來。”
劉總管知道他還在生氣,無奈道:“婦幼院過兩天就開業了,溫神醫想必忙不過來,這才沒有親自登門,王爺沒必要多想。”
讓他如何不多想,那日她就那麽撲過來,咬了人卻一跑了之,之後兩日卻仿若沒發生那事似的,什麽表示都沒有,今天讓人來卻是送請帖,别的事隻字不提。
劉總管怕兩人又鬧别扭,溫雲昔那邊他不方便見,就可着宣臨勸,因此雖然宣臨不搭理他,他也沒有放棄,搜腸刮肚出開脫的話,正要開口,就聽外面侍衛報:“王爺,溫神醫來了,可要請進來。”
若是平時,自然是将人高高興興地請進來,但這兩日宣臨親自下了命令,任何人沒他點頭,都不準放入府中,沒法子,他們也隻能将溫雲昔攔門外。
宣臨聞言手一顫,炭筆在紙上畫出長長一條,他卻顧不得多看,左手下意識摸了摸已經消腫的嘴唇,久久不語。
劉總管見他發愣,心中着急,門外等着的可是溫雲昔,不談兩人暧昧關系,單單是她的身份和權勢,就不該如此将人攔這麽久,“王爺,還是先……”
劉總管話剛出口,就被宣臨搶了去,“請她入府。”
話音剛落,他似乎覺得這樣不夠尊重,拿起桌上的木盒便要與侍衛一同去門口迎接,但還未出門,又一個侍衛跑了來。
“王爺,溫神醫走了。”
宣臨聞言面上一冷,眼中是掩不去的失望,“請帖給我。”
侍衛苦笑着搖頭,“溫神醫在門外等了會,蘇大人的牛車恰好經過府外,兩人不知說了什麽,隻聽到蘇大人笑了好幾聲,溫神醫就這麽上車離開了。”
他們這些侍衛之前将人攔在門外已經是大着擔子了,哪裏還敢做别的事,隻能眼睜睜看着溫雲昔跟蘇峤一起離開,至于請帖,溫雲昔從始至終都沒拿出來過。
蘇峤?!
見宣臨臉色泛黑,眼神發冷,劉總管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王爺氣得不輕,不敢再多說什麽,拽着兩個侍衛就匆匆離開。
“你這什麽表情,又闖禍了?”方統領剛從護瀾軍那裏騎馬回來,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看着劉總管直皺眉。
“你現在别進去,王爺正氣着呢。”看在同僚多年的份上,劉總管推着方統領的肩膀往後走,“回去洗漱幹淨了,熏香半個時辰再來。”
“我去你的,别耽誤我正事。”方統領揮開劉總管,橫了他一眼就踏進了宣臨書房,他事情多得很,哪像這人天天遊手好閑的。
劉總管好心被當驢肝肺,心中冷哼,就這不知變通的脾性,活該他單身三十多年。
與此同時,宣臨派出去的侍衛總算混入萬淑宮,見到了言妃。
言妃将人好生招待,聽侍衛說了宣臨在瀾州的情況,又細細詢問了兩個時辰,才讓人去旁邊休息,自己拿出宣臨和劉總管的信件仔細看。
“多虧了溫神醫,你去取些貴重輕便的物件,讓劉侍衛代我好好答謝她。”
溫雲昔救了她兒多次,她這個做母親怎麽也得答謝一二,而且無論是劉侍衛之口,還是那些信件中,都能看出她兒對這位奇特的女子很中意,更得在溫雲昔那裏留個好印象,雖說有生之年可能見不到面,也能遙遙向溫雲昔表明自己的态度。
萃玥應下,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往劉總管的信件上瞟,看他在信中時而歡欣賞景,時而抱怨方統領和下屬不會辦事,活靈活現得仿佛他就在跟前那般。
當初第一次見他時,他還隻是個十三四的小少年,被别的内侍欺負得滿身是傷,忍痛忍得眼眶通紅,也沒有哭出來,被自家小姐帶回宮上藥,再喂了些糕點,他就哭得收不住,這麽多年過去,小少年漸漸長大,已經是品級高的王府總管,但心性中的孩子氣卻沒變。
言妃感覺到萃玥的目光,忍不住在心中長歎口氣,萃玥從小跟着她,是她最信重的貼身侍女,當年陪着她入宮,同她一起被禁锢在萬淑宮中,十四年前,她本想安排萃玥跟着放歸的宮女離開,有她準備豐厚嫁妝,定能找個好姻緣,即便不想嫁人,她用那些錢也能好好渡過後面的日子,比禁锢在萬淑宮強。
“小姐,我不想離開你。”不待她勸說,又聽萃玥道:“隻有待在這裏,才能如此靠近劉總管。”
每每回想起來,言妃都要感慨天意弄人,主仆二人同時情路艱難,她被迫嫁入皇宮,爲了不露情緒,連那人的面都不敢見。她的貼身侍女,看上過淨了身的内侍,不敢表達心意,默默在旁看着,隻求他年老放歸後,能伴在身邊共度餘生。
言妃将劉總管的信件遞給萃玥,看着她驚喜又小心翼翼的模樣,又笑了起來,感情這事,酸甜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