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早就注意到曈雲,不是因爲曈雲公主的身份,隻是因爲她能将比她大的男孩子揍得還不了手,興許是他不願以大欺小,也興許是他潛意識裏就怕輸給曈雲,直到去年慕夏節之前,他們兩人都沒有正式比試過。
他第一次參加慕夏比武大會是十四歲,遺憾地止步百強,第二次參加是十七歲,止步二十強,第三次也就是曈雲獲勝的那處,他信心滿滿參賽,擊敗了之前的對手,卻在十強時遇到曈雲,他知道曈雲厲害,比武時也全力以赴,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或許是心中太過遺憾,他并沒有完全認可曈雲實力。
直到得知曈雲帶着五十人去搗毀黑林寨,不僅将人全救出來,還把五十個沒實戰經驗的小年輕全須全尾帶回來,他才徹底服氣,承認在年輕一輩中,自己不如曈雲。
至于溫雲昔,在他的印象中,這人有醫術擅謀劃,還很會賺錢,是水依族重要盟友,對水依族的幫助也非常大,他當然是尊敬的,但那其中更多的是感激,完全不是對習武之人對強者的認同。
一直以來,他對曈雲和溫雲昔的友誼都感到費解,曈雲與他不同,他的傲是藏在心底的,曈雲卻明明白白地袒露在她言行舉止中,她仿佛不需要什麽朋友隻需要對手,即便是跟她頗爲親近的岩山,最常做的也是陪練,這樣的曈雲卻和外表秀麗柔弱,看起來不會什麽武藝的溫雲昔成爲好友,他一度想不明白。
這段時間,他雖然聽從溫雲昔安排做事,但對于有些計劃,他還是不認同的,特别是這次,在他看來溫雲昔簡直異想天開,說難聽點就是瘋子。
他辛辛苦苦拉攏到的勢力不用,武藝高強的流雲軍不用,支持她的數萬百姓不用,偏偏要自己一個人去對陣桑伏十二萬大軍,面對他的強烈反對,卻告訴他不願意讓人爲自己送命。
天真!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既然敢上戰場,就要有沒命的覺悟,而且溫雲昔既然不想讓人爲她犧牲,又何必讓他去拉攏别族勢力,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奈何他反對無用,溫雲昔鐵了心要那麽做,他也隻能按命令辦事,本以爲這次與桑伏的戰争必輸無疑,沒想到竟然真的赢了,不費一兵一卒就赢了!
石炎長舒口氣,他不怪溫雲昔未透露分毫,心中隻有心服口服的敬佩,隻有同時具備無條件信任别人的勇氣,敢于拿自己冒險的膽識,以及遠超衆人的武力,才能做到這一步。
他确實不如。
“難怪她們交情那麽好。”石炎輕笑,快步朝山下走去,“我還得更努力啊……”
……
劉總管帶着侍衛們趕來時,山上的人已經下來大半,他聽着隆隆鼓聲,看着密密麻麻湧動的人群,額角冷汗直冒。
王爺呢?他的王爺在哪裏?
“快,快跟我沖進去救王爺!”劉總管腦中嗡嗡作響,甩着鞭子馭馬朝裏沖。
兩天前,宣臨一聽說溫雲昔被圍的消息就獨自騎馬跑了,他匆匆交代侍衛幾句跟上去,奈何他騎術比不上宣臨,騎的馬也比宣臨那匹腳程慢,又不熟悉路線,隻能眼睜睜看着宣臨騎馬跑遠。
偏偏瀾州多山,沒有高超騎術根本無法通過,隻能騎一段牽一段,白白浪費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離得近了,又聽到戰鼓的聲音,怎麽能不着急。
“殿下!殿下你在哪裏?”劉總管策馬在人群中穿梭,嗓子都喊啞了也沒有聽到任何回應,不由往最壞的情況猜去。
桑伏本就狼子野心,表面對王爺尊敬,其實算盤打的噼啪響,若不是顧忌中原朝廷,若不是想控制王爺,早就派人暗殺了。
先前桑伏派人來結盟,被王爺直接下了面子,如今王爺再獨自去就溫雲昔,桑伏隻要不傻都知道自己被王爺騙了,桑伏那人心狠手辣又心胸狹窄,指不定做出什麽對王爺不利的事情來。
劉總管越想越慌,見侍衛們也沒收獲,急得口無遮攔起來,“宣臨,你個混蛋,你到底在哪裏?我是倒了八輩子黴才遇到你這種……”
“呵,劉輕岚,你可知直呼本王名諱,該當何罪?”宣臨騎在馬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劉總管,方才沖下山的人太多,爲了避開饒了些道,隐約聽到劉總管的喊聲,沒想到騎馬過來卻聽到這句,看來他真的是太縱容了。
劉總管愣愣轉頭,确定眼前就是宣臨本人後,跳下馬就撲過去抱住宣臨的小腿大哭,“混蛋!我以爲你……”
言妃将宣臨托付給他,宣臨又是他看着長大的,兩人雖是主仆關系,但宣臨早早被趕出皇宮獨自開府,說是相依爲命也不爲過,再加上宣臨對他向來寬厚縱容,他在心底深處其實一直把宣臨當弟弟帶,方才找不到宣臨,又擔心桑伏惱怒下殺了宣臨,想跟着去死的心都有了,哪裏還顧得上規矩。
要不是現在地點不對,他都想扒了宣臨褲子好好打一頓屁股,平時一副淡然模樣,一聽說溫雲昔有危險跑得飛快,連最危險的戰場都不管不顧往裏沖,實在欠打得很。
宣臨不習慣别人靠近,本想踹開劉總管,但感覺到腿上的濕熱,又硬生生忍住了動作,低聲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除了母妃,劉輕岚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感覺得到劉輕岚對他好,不僅僅因爲職責,也不僅僅因爲他對母妃的感激,他早早離開母妃身邊,皇兄們跟他也不算親近,父皇對他也極其淡漠,身邊人不是探子就是外公派來的人,隻有劉輕岚,是徹徹底底忠于他的。
張力帶着人在附近找尋,很快就注意到劉總管那邊的情況,見宣臨在他旁邊心中先是一喜,看到他衣服上染着大片血迹後,又慌張起來。
“王爺,溫大夫在哪裏,我們立即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