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嬸子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越看越像,難道真的是他?
弋紅飛沒有多問,隻默默走在洪垌身邊,陪他從落雁彎一直走到海邊。
桑淼幾人最開始還有幾分心氣,梗着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溫雲昔也順勢晾了他們兩天,就在他們以爲溫雲昔不敢對他們如何時,他們被帶去了刑室,其中一個官員被綁到了刑架上,其餘人被迫在旁觀刑。
他們對此很熟悉,不僅早就觀看過行刑過程,甚至還親自動手多次,無論再英勇的人在他們手上都走不過一輪,如今角色調換,昔日行刑的人被綁在了刑架上,前幾天剛被折磨得隻剩半口氣的人反倒成了行刑者。
那人剛被綁上去就吓得尿了褲子,即便他痛哭流涕悔不當初,行刑之人也沒有半分遲疑,僅僅一刻鍾,就讓被迫觀刑的桑淼等人軟了骨頭,哭喊着要交代事情。
溫雲昔卻沒有給他們後悔的機會,讓他們輪流上去“享受”了一刻鍾刑具套餐,從此幾人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洪垌和石長老剛問出一句,桑淼他們就倒豆子似的說個不停,生怕說得少了會再次被綁上刑架。
曾經他們嘲笑别人軟骨頭,在刀落到自己身上時,他們才知道那有多痛苦,才知道自己的骨頭到底有軟,昔日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樂悉數變成痛苦,卻已經沒了後悔的機會。
“紅飛,你說,人會變嗎?”洪垌語氣中有着少見的迷惘,他不知道桑伏以前就是如此,還是因爲成了族長和瀾州宣撫使,被權力腐蝕了内心,從而變成一個披着人皮的惡鬼?
“垌哥,人當然會随着時間而改變,我們經曆過的每件事都在影響着我們,但人的本性不會變,有人生來就是惡鬼,二十年前是,現在也是。”
弋紅飛還記得那場戰争,不僅處處落入埋伏,族長也不知爲何會突然脫了刀,當場被敵人砍下腦袋,更詭異的是,他們仿佛清楚三個王子的位置,王子們被殺或者被俘,好不容易贖回三王子洪垌,卻已經被虐成個廢人。
沒了族長又沒了王子,桑伏這個侄兒便順理成章當了族長,帶着他們接連勝利,将侵略者直接攆出了瀾州。
弋紅飛那時便察覺到幾分不尋常的地方,但沒人信她,連兩個兄長都警告她别再提起,她隻能将懷疑強壓在心底,直到那日在街頭,親眼看到溫雲昔憑空變出神藥,她才将深埋二十年的事情重新拉出來。
洪垌繼續沉默,即便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還是覺得太過荒謬,曾經那個笑容和煦的表弟,竟然很可能是二十年前害死他父兄的兇手。
弋紅飛又等了會,見洪垌還是沉默着,便先問出了口:“垌哥,你現在願意幫忙了嗎?”
洪垌這次沒有遲疑,點頭道:“東南駐軍中有我不少舊部,拖延十天沒有問題。”
“垌哥,師父将桑伏拉下族長位子後,還需要一名占玥族人上位,你想當嗎?”弋紅飛這話問得非常直接,她想知道洪垌得知真相後有沒有改變想法。
洪垌擡手摸摸曾經殘缺的部分,搖頭道:“我不想當,也不适合當。”
這話他曾經堅決地回複過父親,如今雖然帶了幾分無奈,但态度仍然堅決,他不想被禁锢在族長位置上,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能力帶領族人發展。
“等這事完結,我想出海瞧瞧,聽說順着西面一路前行,能到達天的盡頭,我也想去看看。”
弋紅飛得到滿意的答案,心裏的石頭徹底放下,“這樣挺好,我們不用争奪族長之位,當然,即便争奪那個位置,你也還是我垌哥,至于你要出海的事,我可以請師父幫忙。”
洪垌隻注意到弋紅那句“争奪族長之位”,他驚詫地看過去,“你想當族長?”
他知道弋紅飛從小就主意大,但完全沒想到她竟然連族長的位置都敢想。
弋紅飛笑容一收,認真道:“我自幼便跟着父親學習,既能上戰場殺敵,也通權衡制約之道。消滅桑伏勢力之後,瀾州将被我師父掌控,而我作爲師父的第二十三個徒弟,當族長的話,于公于私都對族人更加有利。”
即便溫雲昔不會刻意偏向,但水依族确實占了先機,若再由個草包惡徒當族長,占玥族很可能在發展中掉隊,到時候别說比不過水依族,恐怕連北四族都有可能越過他們去。
“嗯,如此看來你當族長也不錯,那就好好幹吧。”若是以前,他或許會有不同看法,但經曆大起大落後,他已經明白所謂的血脈傳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和品行。
正如弋紅飛所言,若溫雲昔這次赢下桑伏,那她就會代替桑伏成爲瀾州實際掌權人,弋紅飛即是功臣又是溫雲昔所信任的徒弟,由她當占玥族新族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振作出發。
兩人再回到裏奚族時,已經到了正午,飯菜香味撲鼻而來,讓兩個吹足了海風的人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哎,你們去哪了?怎麽才回來啊,還愣着幹什麽,快來排隊打飯啊!”
山花嬸子看過勤雁閣情況後,本以爲會氣得吃不下飯,沒想到那些水依族人做飯會那麽香,被飯菜的香味一激,再大的怒意都被饞蟲趕跑了。
弋紅飛和洪垌對視一眼,走到隊伍最後面也排起隊來。
“哎,那個年輕人,對,就是你,你先過來淨手,再去那邊領餐盤。”牛爺守在五個大水桶旁,中氣十足地吆喝着。
義診那天在這裏做工得了兩個銅闆,雖然石炎說第二天不需要幫工,他們也厚着臉皮再去問了一遍,新換上來的主事可能看他們可憐,再次雇傭了他們,最開始兩天活計很少,也就幫着洗洗衣服和清理雜物,直到有人陸陸續續前來看勤雁閣,他們活計才多了起來,相應的,也給部分人翻倍漲了工錢,他也成爲領隊,負責監察做工情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