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峤哥,給我安排個位置吧。”
煅谷難抓着蘇峤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最開始确實信了蘇峤假扮的道士,那天他先丢了錢袋,又被人捅了肚子,瀕死時隻能求斷言他有災的道士,也在道士指引下跟溫雲昔求得神藥撿回條命。
爲了報答也爲了不繼續遭災,他瞞着父親将坪西壩低價賣給了溫雲昔,後來溫雲昔名聲越來越大,他還特意去找過那道士,算是有了些交情。
再後來,桑敖回城後,蘇峤那兩個身份曝光,他才知道自己當初被算計蒙騙了,但他惱怒之後就是慶幸,慶幸他當時選擇了相信,否則以溫雲昔的手段,他不知道還會遭遇什麽,即便死不了,也得受不少苦,别的不說,光是讓人捅刀子制造意外,他就遭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愧疚,蘇峤對他态度一直挺好,他每次來坪西壩都笑臉相待,要不是父親強烈反對,他早在坪西壩待着了。
蘇峤抽回袖子,問道:“你不怕煅知縣再來将你逮回去?”
“嘿,我爹同意了。”煅谷難得意一笑,他也沒想到态度堅決的父親會因爲一頓鹵味變了想法。
蘇峤點點頭,既然他爹都不管了,留他幹活也不虧。
“你會寫漢字嗎?”
煅谷難一看就是個隻會招貓逗狗的纨绔,家族原因或許會寫占玥族文字,但漢字恐怕就沒可能了。
意外地,煅谷難笑得更加得意,“我會。”
他也不想學,奈何被父兄壓着學,學不會不準吃飯不準出門,雖說不能說全會,但常見的漢字都能讀寫。
蘇峤聞言眼睛一亮,那這事就好辦了。
“跟我來,我拟張協議給你簽。”
煅谷難被拖着走了兩步,才将話問出口:“峤哥,等等啊,你總得先告訴我是什麽活計吧。”
他雖是抱着什麽活都幹的覺悟來,但還是想找個輕松的。
“姑且算教俞吧,你每晚花一個時辰教他們識字。”
瀾州要找個能讀會寫漢字的實在難,那些人除了流放來的漢人,便是官府中人,流放來的如今在各自崗位上,官府中人請不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培養。
煅谷難身份有些特殊,既是煅家子弟,又是知縣兒子,讓他當教俞對日後推廣有極大的好處。
“哎,峤哥等等啊,我哪會教人啊,我就是……”煅谷難想說自己就是無所事事的少爺,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擔心說實話後蘇峤将他直接攆走。
蘇峤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還是你想去修房子?”
煅谷難:“……”
工地那裏他也去看過,那活計他實在幹不來,而且若被朋友們知道,絕對會嘲笑他一輩子。
“那還是當教俞吧。”
蘇峤勾勾嘴角,還是跟這種憨直人打交道容易,換作溫雲昔那樣的,不知道最後誰坑誰了。
年節的事傳遍整個瀾州,開工的這日,除了前來複工的,還有好些是慕名前來找工的。
“東家,可要收下?”
“我先過去看看。”
溫雲昔朝那個方向微眯了眯眼,跨步走了過去。
她倒不是擔心有探子混進來,不提後面進來的那些工人,即便是早期就來做工的,也不乏被人收買的可能,防肯定是防不住的。
隻是如今工人趨近飽和,再多招人她以後不好安排。
“簾哥,你說真能招咱們嗎?”
這裏的人一聽說他們是來找工的,就讓他們在這裏排着,最開始人還不算多,漸漸地就站了上千人,坪西壩再大,也加不了這麽多工人啊。
舒簾擦擦手心的汗,幹笑着安慰同伴,“會招的。”
牛粒看出他心裏也沒譜,便不再多問。
他們都是十岩族的,雖然臨海,但海岸礁石多,又離占玥族太遠,并沒有設立港口,隻能靠捕魚爲生,維持衣食勉強,生病同樣掏空家底。
也因爲相距甚遠,他們得知黑石城的消息要滞後很多,再加上離家太遠,他們便沒有過來找工,直到更多消息傳過去,他們羨慕那些高待遇,特意花了五天從族裏趕過來。
哪知相同想法的人這麽多,竟然來了上千人,他們族人隻來了幾十人,其他的不知道哪些族的,若看模樣衣着區别,粗略看過去得有十幾個不同族。
溫雲昔對于這情況并不意外,坪西壩待遇如此高,又有豐厚的年禮,隻要聽到的人,就難有不心動的,如今報紙已經發放多期,即便看不懂文字,口口相傳再配着上面的圖畫,也已經足夠讓坪西壩名揚整個瀾州。
随着溫雲昔走近,喧鬧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隻要看過報紙的,沒人不認識她。
溫雲昔站定,目光從衆人緊張的面孔上掃過,朗聲道:“抱歉,坪西壩已經不招建築工人。”
雖然在看到這麽多人時,衆人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聽溫雲昔如此說,還是忍不住失望歎氣,他們大多離黑石城三四天路程,連元宵節都沒過就辛苦趕來,結果卻白跑一趟。
“唉,走吧。”舒簾拍拍牛粒塌下去的肩膀,這是也怪不着别人,是他們來得太晚了。
想想也是,青竹醫院已經修完了,那個商業街聽說也即将完工,即便還有工坊,但原本工坊區就有專門的人修建,恐怕連這些工人也不會安排進去,如此一來,哪裏還會再招人。
“隻知道去年十月就該過來。”
牛粒頭垂得更低,他們當時就已經聽到坪西壩高待遇的消息,但當時族長怕事,不準他們前來務工,一來二去的耽擱下來,等聽說那些年禮羨慕得流口水時,再過來已經沒了位置。
看來真沒賺錢的命啊。
來時興沖沖的,身子骨裏全是力氣,此時洩了氣,再挑擔子就覺吃力起來。
牛粒将擔子裏的椰子扔出來,頓時輕松許多。
十岩族多椰子,隻要去海邊轉一圈便能摘一堆,椰汁雖然不好喝,但易保存,路上渴了餓了開一個,剩下的椰殼還能當碗用,完全不怕摔壞。
本打算路上吃完,但想着在工地務工時可以用來讨好其他工人,便留下了大半在擔子裏,沒想到白跑一趟,留着也沒了用處。
“你扔了幹啥,路上還要吃的。”舒簾注意到牛粒的動作,走回兩步要幫他撿回擔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