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再次嘩然,一碗至少上百文,真按鹵味那規格,一家基本都有兩碗以上。
“這……這太多了吧。”
都知道胖嬸子是給溫雲昔幹活的,之前那鹵味還可以是發獎勵剩餘的,這些銅錢總不可能也如此。
隻聽說過粥食的,沒見過這種直接發錢的。
胖嬸子笑道:“東家說了,萬事有因果,你們用這些錢時,隻需在心中默默感念青竹藥神即可。”
衆人連連點頭,早在青竹醫院開業時,就挨家挨戶送了藥茶,後來又給他們免費看病和送鹵味,在心中感念青竹藥神本就應該的。
領錢開始,胖嬸子手穩得很,即便換成舀銅闆也是一步到位。
别說東街這些人,她前兩天收到這批銅錢也很驚訝,來人蒙着臉,隻交代了她幾句就離開,要不是有溫雲昔信物,她根本不會照做。
溫雲昔在東街發錢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很快就引來無數圍觀,有人想混進去,還沒靠近就被人拎了出去。
“你幹什麽,放開我!”
拎人的壯漢甩開他,“嚷嚷什麽,我這是在救你。”
“放屁!”那人撿起地上的碗,又想找個位置混進去。
壯漢也惱了,幹脆拽着人拖到了旁邊。
“宏五,你又不是東街那些人,你領什麽錢?!”
宏五本想一拳打過去,但顧忌壯漢的力氣,隻能強壓下怒意,“又不是領你的錢,關你屁事!”
自從那個溫雲昔來了瀾州,這些人跟中了降頭似的,信那個道士和說書先生的鬼話,不僅對溫雲昔推崇備至,竟然還跟着做善事,簡直笑話。
生肉續骨?
她溫雲昔真有那本事,就不會被中原王朝流放千裏來瀾州,什麽神迹,什麽顯靈,不過是些中原術士的小把戲,這群傻子還被人騙得團團轉。
見已經吸引了衆人注意,想混進去不可能,宏五将碗往懷裏一揣,罵罵咧咧地走了。
懶得跟這些傻子計較。
……
傍晚,因爲溫雲昔發神水的消息,水依族人早早就聚在了練武場中。
“阿娘,我的眼睛……”
“噓,小瓦别說出來。”
抱孩子的婦人輕輕捂着兒子的嘴,對他溫柔搖頭。
她一喝下那碗神藥就察覺到了,不僅眼力更佳,連耳力也提升了不少,方才還聽不真切的聲音,此時如同提高了好幾度音量。
當然不隻是她們,喝下藥水的人有半數都察覺到了提升,心中更是感念起溫雲昔來。
“多謝。”曈雲轉頭看溫雲昔。
無論這人真實目的如何,她族人得利是顯而易見的。
溫雲昔坦然:“各取所需罷了。”
她之所以如此做,更多的是爲了獲得系統積分。
幾個月前,她在水依城裏靠瘟疫即将到來的傳言獲得大量積分,數萬水依族人每日感念她,每日都迅速增加着。
但之前那些藥水不夠支持這麽久,她必須得補充藥效。
嚴格說起來其實也是雙赢,她獲得積分,水依族人獲得更加強健的身體,兩相得利。
曈雲輕笑,這人還是不願展露自己内心,給自己套了一層又一層殼子,給外人看她完美一面,給朋友看她狡猾那面,将真實的自己藏在最深處,用半真半假的言行包裹得嚴嚴實實。
由長老們把關,按每人每碗的量,即便開了二十個通道,全部人領完也已經日落。
曈雲早離開去布置會場,蘇峤和拉格爾也跟着去湊了熱鬧,隻剩溫雲昔仍站在原地看着。
宴會以曈雲擊鼓開場,各家帶來的食物擺在外圍,任何人都去取來食用,中間是丈餘高的篝火,除此之外四周還分布着人高的篝火,很是明亮。
“你怎麽還在這裏,走,跟我去跳舞。”
曈雲開完場才注意到溫雲昔還站在原地,笑着過去拉她,将她拉到篝火旁,和着鼓聲圍着篝火跳舞。
水依族不擅武,但因爲練武緣故個個手腳靈活,圍着篝火甩手踢腿,看起來倒也和諧。
林婉婉最開始還有幾分矜持,被同行的幾個姑娘拉進去時還有些放不開手腳,漸漸也在歡笑聲中盡情舞動起來。
玩過三圈,溫雲昔借着錯位的瞬間,将她們外圍的蘇峤換到自己位置,順利從曈雲那脫身,在蘇峤的瞪視中溜入人群中。
歡笑聲中,沒人注意到溫雲昔已經遠離了練武場。
來到這個世界好幾個月,她從一無所有的流犯,成爲瀾州備受推崇的神醫,也有了好幾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但在這除夕之夜,她還是感覺孤獨。
過年是國人最重視的節日,春運再艱難,都有人不遠千裏回到家鄉,隻爲與家人親友團圓。
溫雲昔也不例外,無論再忙她都會抽出時間會孤兒院,那裏再破舊,也是她心心念念的家。
小時候讀到王維那首詩時,她以爲那時的自己就是異客,現在才明白,什麽是真正的異客。
她不屬于現在這個世界,即便她已經嘗試着去适應,還是顯得格格不入。
“院長,你身體還好嗎?小花她們今年還有沒有新衣?”
溫雲昔将頭埋在雙膝中,嘴裏輕喃。
她不記得被拐賣前的事,有記憶以來就跟着人販子,被關在籠子裏,大冬天裏穿着破衣服在街上乞讨,那時候她手常年都是腫脹的,冬天是凍瘡,夏天稍好時又會被人販子打手闆,隻因爲這樣看起來更可憐。
後來那窩人販子被抓,但她記不清父母模樣,甚至從基因庫中都找不到記錄,隻能被送到孤兒院等待領養。
那時候孤兒院的孩子挺多,也有不少人來院中領養孩子,她小時候長得漂亮,很快就被一家人領養了過去,最開始幾個月過得還算不錯,但那家女主人懷了孩子後就将她送回了孤兒院。
直到那時她才知道,那對夫婦領養孩子,隻是因爲聽說領養個孩子容易懷孕,其實根本沒想過真正領養,手續也是孤兒院中人做的假證。
興許是那對夫婦傳出的消息,後來又有兩家人領養了她,待遇一次比一次差,但她們無一例外都懷了孕,她因此一直在孤兒院和不同領養家庭間流轉,直到院長查出此事,她才終于解脫,那時她已經過了被領養的最佳年齡,就這樣在孤兒院留了下來。
直到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