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哈琳娜不敢置信地看着蘇峤，她最開始喊那句師父，其實也就想給弟弟們找個安穩的地方。
但在坪西壩待過幾日，見過那些女大夫後，她便特别想拜溫雲昔爲師，不爲别的，就爲那份怡然自得和自信從容。
她們嘴裏沒有嫁人，沒有家裏長短，讨論的除了如何處理某個病例，就是談論漂亮的衣服收拾。
她們昂首挺胸走在路上，受人尊敬，被人羨慕。
即便遇到些貶低的聲音，她們也都自信地當場怼回去，笑看着那些人落荒而逃。
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成爲這樣的人。
但她向溫雲昔提過幾次，都被她拒絕，還以爲沒機會，沒想到幸運來得這麽突然。
“當然是真的。”蘇峤從懷裏摸出一塊腰牌，躬身爲哈琳娜栓在腰上。
“我……我真的……我……哇哇哇哇……”哈琳娜訴苦無門時沒哭，被人指責誤解時沒哭，此時卻忍不住抱着蘇峤的腰大哭起來。
“哎呦，真羨慕啊。”
“可不是麽，那姑娘才七歲吧，就成了溫神醫的徒弟，可真是運氣好啊。”
“這是溫神醫收的最小的徒弟了吧。”
“那倒不是，曈雲的妹妹曈月，也早被收成了徒弟，之前青竹醫院開業時，她還傳了同款紅衣呢。”
“唉，我那天又是回族裏去了，沒有去現場。”
“那真可惜了，那天熱鬧得很，不僅好吃還好玩，連臨王殿下也去了。”
“喂，你說那姑娘真能當族長麽？”
“這……不好說，繼續看呗。”
兩人不再說話，繼續朝堂中看去。
哈琳娜雖然激動，但也沒哭多久，看着蘇峤被哭濕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蘇峤沒在意，“回去吧，我還有事要說。”
待哈琳娜走回，蘇峤目光看向哈銘萊。
“如何？什麽時候将族長的位置還回來？”
哈銘萊朝上首的宣臨和桑伏看了兩眼，得到自己想要的意思後，立即将臉沉了下去。
“這是我們族内事，還請蘇大管事勿插手。”
蘇峤笑道：“我也不想插手，隻是我們的未來小大夫被人偷了東西，我幫她要回來罷了。”
哈銘萊知道對方在激怒自己，這是個很直白有效的伎倆，他對哈琳娜用過兩次，次次奏效。
“我不明白蘇大管事的意思，還請蘇大管事莫參與到我們山紐族的族内事來。”
他兩次強調族内事，不僅是爲提醒蘇峤，也爲了給自己尋支持。
這裏是瀾州，他個漢人管什麽。
族長是山紐族的事，也不該是他個外人能管的。
自古家裏事都關起來門來解決，這次被哈琳娜逃脫，不僅牽扯到桑伏，連宣臨也扯了進來，他才不得已來這麽一趟。
本以爲事情已經結束，這人卻突然跳出來阻止。
可見早有準備。
從方才的情況來看，哈琳娜跟他們就是一夥的，溫雲昔那人一直在背後推進這事。
蘇峤沒有跟他扯族事，直接舉起手中的鐵牌道：“此牌可号令北四族兵馬，你若不歸還族長位置，我們将直接踏平那裏，重新爲哈琳娜造一個族。”
衆人頓時倒抽口涼氣，連宣臨都睜大了眼。
他萬萬沒想到，溫雲昔什麽都不講，直接來這招。
北四族聯合兵馬，并不比水依族弱多少了。
他們常年居于條件惡劣的地區，靠打獵和采草藥爲生，個個兇悍野蠻。
蘇峤笑問呆愣的哈銘萊，“如何？怕不怕？”
山紐族不過是位于西邊的小族，不僅人數比不過北四族聯合，連族内人的悍勇程度也遠遠不及。
在瀾州人這些族中，占玥族人數最多，水依族單兵最厲害，紅林族最神秘，北八族最野蠻。
北方中部的四族，更是其中之最。
哈銘萊沒回答蘇峤，他朝着桑伏和宣臨重重一跪，整個人都趴伏到了地上。
連桑伏都驚住了，他雖然是瀾州宣撫使，但别族的族長不用對他行這般大禮。
“求臨王殿下和桑大人救我們，我們山紐族願意永遠追随兩位大人。”
“你别随便代表族人！你說的不算數！”哈琳娜不幹了，這人太不要臉，爲了繼續當族長，竟然當衆跪人，還搭上山紐族全部。
哈銘萊做得大家以爲的都絕，哈琳娜話音剛落，他就對着兩人狠狠磕起頭來。
宣臨眼中閃過笑意，這人确實有幾分本事，他朝方統領看了眼，方統領立即過去将哈銘萊扶起。
蘇峤皺眉，宣臨是什麽意思？
宣臨注意到蘇峤的視線，緩緩勾起唇角。
總不能什麽便宜都被你們占了去，他也不喜歡給人當墊腳石。
劉總管在心中暗歎，之前任由哈銘萊将事情蒙混過去，已經在得罪溫雲昔，此時再當場與蘇峤唱反調，這也太打溫雲昔臉了。
蘇峤帶來的四個壯漢也察覺情況不對勁，立即站到蘇峤身邊，将他牢牢護在裏面。
宣臨帶來的三族族長注意到他們動作，也都抽出腰間匕首，護在了宣臨面前。
如此，勢力一目了然。
形勢又緊張起來。
“有話可以坐下好好說，别動粗。”
桑伏揮了揮手，讓侍衛站在兩方中間，将他們火花四濺的目光隔開。
他看似緊張，實則心裏樂開了花。
從蘇峤方才意外的神情來看，溫雲昔和宣臨之前确實對這事有過謀劃，肯定早就說好讓哈琳娜當族長，借此控制山紐族。
可惜啊，千算萬算沒算到，兩人會因爲言家聯姻的事決裂，這男女之間隻要摻和了情仇，那就是不死不休。
真是天助他也。
蘇峤冷哼一聲，“臨王殿下貴人多忘事，既然如此，咱們走着瞧。”
離開前，他看着磕得額頭紅腫的哈銘萊，道：“你小心些，身邊多帶些人。”
哈銘萊一驚，心頭猛跳。
蘇峤的意思，若他不讓位，他就會被刺殺嗎?
宣臨放下茶杯，淡淡道：“哈族長勿怕，我會安排人護送。”
他話音剛落，瓜佳那就拍着胸脯道：“兄弟放心，我帶了好幾千人來，沒人能傷得了你。”
哈銘萊聞言松了口氣，朝宣臨行禮謝恩，言語間滿是親近之意。
确認溫雲昔和蘇峤徹底決裂後，桑伏便覺得蘇峤再拉攏幾個族也無妨。
最好能跟溫雲昔勢均力敵，打得兩敗俱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