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青竹周報出新,神醫會診,風筝捐款。”
衣衫破舊的小童站在街角,腰包鼓囊囊地裝滿報紙。
“數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衆人一聽這吆喝,立即朝小童圍了過去。
“怎麽賣的?”
小童聲音脆生生的,“宏六叔,一份六文。”
“喲,這麽貴啊?”
“貴什麽,你沒看這麽大張紙啊,你去街上那間紙墨鋪子看看,光買張紙就要好幾十文,溫神醫這麽賣,虧大了。”
劉掌櫃趕過來時,正好這句話,立即怼回去。
他之前就算過,每發出張報紙,溫雲昔至少虧八十文錢。
看來風靡中原的雪糖和冰糖,真是溫雲昔賣出去的,否則她這花錢如流水的模樣,早破産了。
其實宏六也就順口說說,也不是真買不起,他兩個兒子都在坪西壩工地幹活,如今手頭挺寬松。
隻是節儉多年,難免會舍不得花錢。
有人可不管什麽價錢,催促小童:“快把報紙拿出來看看。”
小童也不怕别人看了不買,幹脆地從腰包掏出幾十張發了出去。
“啊,有溫神醫的圖,我買了!”婦人捧着那張報紙,錢出得很爽利。
旁邊一個嬌俏少女目光在那副圖上來回看,嘴裏喃喃着“真配”,從腰包中掏出一串銅闆塞給小童。
“再給我十張。”
一張用來看,一張用來收藏,再給小姐妹分幾張,嘿嘿嘿。
劉掌櫃也大方,不僅自己買,還給鋪子裏的夥計都買了,捧着一疊報紙樂颠颠地跑回去。
他方才看了,上面不僅畫了那兩塊善款榜,還列出了他的名字,必須得讓人都看看。
不對,還得再多買點,給中原那些親朋好友們寄去,他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了。
劉掌櫃越想越美,這六十萬錢,花得可真值。
宏六眼見小童那疊報紙越來越少,連忙擠進去買了兩份。
這要是沒買到,家裏那頭老虎非得活吞了他不可。
不到半個時辰,小童的報紙便銷售一空。
他拖着沉甸甸的錢籃子,笑了。
每賣一張報紙,他就能賺半文錢,方才賣了四百張出去,一個月若是能賣四次,他娘就不用再去給人洗衣服賺錢了。
“拖什麽拖,我幫你提。”
買下最後那張報紙的婦人見小孩提不動,便主動幫着提回他家。
“多謝嬸嬸。”
“嗨,謝什麽啊,我這是給自己積德呢。”
小童也不怕她将錢搶了去,蹦跳着跟在婦人身後。
如今的黑石城不同往日,沒人敢偷搶,即便偷搶之人不乎德行,有的是想積德的人,隻要一聲吆喝,賊人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
漣谷寨。
議事廳中,十人順次坐在桌旁,正在細看地形圖。
“叩叩。”
方統領走過去,将門拉開一條細縫。
“什麽事?”
蔣非揚揚手裏的那疊報紙,提高聲音道:“青竹周報第二期到了。”
方統領聞言皺眉,蔣非怎麽回事,報紙這等小事也來打擾。
“會後……”
他話剛出口,就被宣臨打斷。
“拿進來。”
方統領詫異地看向宣臨,此時可正在與族長們商議要事,看什麽報紙?!
啧,大老粗!
劉總管嫌棄地看了方統領一眼。
孰輕孰重,王爺當然分得清。
蔣非是個會來事的,自從宣臨因爲神像給他加薪,他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脈,心領神會得很。
爲了王爺看報不被旁人打擾,他特意帶了十幾張報紙進議事廳,确保能人手一張。
宣臨接過報紙,目光直接定在篇頭的那副畫上。
畫中,溫雲昔坐在診桌前,正閉目爲一個缺右臂的老妪把脈,她身旁還有個男子……
“這就是溫神醫啊,咦,她旁邊那男人是誰?”
瀾州西北過來的族長相距黑石城太遠,隻聽過溫神醫的名号,連第一張報紙都還沒見過。
那些傳言也還未到他耳中。
劉總管眉頭一跳,正要找話岔過去,瓜佳那已經笑着開口。
“那是她情郎,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你們居然沒聽說過。”
瓜佳那搖了搖頭,更覺得西北那兩族長就是土包子。
宣臨看向劉總管,目光鋒銳。
“沸沸揚揚?我怎麽沒聽說過?劉總管,你說說。”
劉總管背後冷汗直流,讓他怎麽說?
說他怕王爺受刺激,吩咐所有人不許提那事?
言世棕見宣臨握拳,添柴加火道:“溫神醫真會享受,看診都不忘把情郎帶身邊。”
蔣非害怕弄巧成拙,連忙解釋道:“那隻是溫神醫救回來的人,不是情郎。”
瓜佳那一拍手,“我就說第三個版本最靠譜嘛,哈哈哈,爲報恩以身相許,算得上佳話了。”
劉總管無語地看着瓜佳那,他現在不想捂他嘴,想直接縫了。
就不能少說兩句麽。
宣臨閉了閉眼,冷聲道:“蔣非,你說。”
蔣非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眼劉總管。
劉總管挺直腰闆,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别看他,他自身也難保。
蔣非無法,隻能将外面傳得廣的幾個版本都說了。
瓜佳那咂舌,“這才多久,又出新版本了。”
看似感慨,實則羨慕。
還是溫雲昔有影響力啊,不過是收個美男在身邊,就有無數人幫她編故事,他娶那麽多老婆都沒人傳半句。
言世棕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瀾州人大字不識幾個,編故事的能力卻不錯。
宣臨聽着聽着,反而冷靜下來。
“蘇大狀元不僅文采好,編故事能力也非凡。”
啊?
衆人一愣,細品半晌,也明白過來。
敢情故事一版版更新,就隻是爲了賣報?!
溫雲昔窮瘋了嗎?
言世棕看着善款榜上的數字,“不應該啊,這些風筝、大河、高山、小溪的,個個都捐了幾百萬。”
加起來都有好幾千萬錢了,溫雲昔哪能看得上賣報那點錢。
宣臨卻道:“她不會動那些錢。”
無論溫雲昔那麽做的用意如何,她絕不會動特意爲貧民籌備的藥錢。
那人看似瘋狂,其實一直都有自己的底線在。
如她搗毀人販基地,如她辦免費醫療。
她啊……
隻是将那些悲憫深藏心底,套了個迷惑敵人的表象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