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管猛搖頭,将腦中那些想法甩出去。
不可能!
王爺絕不是斷袖!
即便是斷袖,也不可能看上那個平平無奇的貨郎。
貨郎又黃又瘦,瘦得風都能吹倒,還是個方下巴,給王爺提鞋都不配。
絕不可能!
定然是王爺想休息了,才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
但,若是這樣,爲什麽貨郎和他那兩個孩子也在裏面?
難道……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王爺真要喜歡人,除了他自己,就隻能是溫大夫。
侍衛奇怪地看着猛搖頭的劉總管,“劉總管,你身上那鬼又出來了嗎?”
“啊?”劉總管動作一頓,疑惑地看向侍衛,“什麽意思?什麽鬼?”
侍衛左右看看,确認周圍沒别人後,才低聲道:“是方統領說的,你可别告訴他是我說出去的啊。”
劉總管怔楞片刻,臉慢慢漲紅,“好你個方磊啊,竟然在私底下編排我!”
他顧不得去探究宣臨的怪異,撩起袖子就朝練武場跑。
敢編排他,他今天就讓方磊知道厲害!
打他個姹紫嫣紅!
侍衛輕笑,低聲道:“方統領對不住了,兄弟也是爲了工作。”
溫雲昔走進東院,頗有幾分驚訝,雖然不是主院,但也處處透着精緻華貴。
看得出劉總管布置時的用心。
宣臨雖貴爲王爺,也有自己的商行産業,但都遠在瀾州之外,這次來瀾州也算匆忙,再加上他幾乎都在昏睡,這些小事半點沒有過問,全是劉總管在張羅。
他們帶的東西不多,很多物品都是後面從黑石城購買,或者從商道中運進來的,但王爺住所該有的氣派,他半點沒少安排。
也正因此,劉總管才隻布置了宣臨住所,别的地方沒錢也沒精力裝飾。
甚至給随侍和侍衛分别安排一個大通鋪完事,省了買床的麻煩。
錢都緊着宣臨使用,每日将賬本算得仔細,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就會将人提過去詳細詢問。
可謂是精打細算到極緻。
溫雲昔知道漣谷寨中有溫泉,隻是前兩次來去匆匆,并沒有機會泡。
沒想到東院裏面就有處泉眼,而且不是硫酸泉,是更難得的碳酸泉。
劉總管将這裏翻修過,增加了換衣間和雕花隔斷,除了中間可容數十人的區域,别的地方都隻能容十人以内,既有隐私空間,又能讓人暢聊。
因爲宣臨常在此泡溫泉,劉總管每日都會讓人仔細清理。
劉總管嫌棄言三少風流成性,擔心他身上帶了什麽花柳病,将院子裏的溫泉瞞得嚴嚴實實,還将言三少安排到西院,嚴禁随侍們說漏嘴。
若他知道特意爲宣臨珍藏的溫泉,被他口中的貨郎泡了,絕對會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溫雲昔随手拿了件新浴袍,帶着曈月就去泡了左邊的溫泉,劉樂帶着兩個小娃娃去了右邊,至于中間,溫雲昔并沒有讓他們動。
溫泉修得很巧妙,泉眼在中間,往四面八方流,中間最大的那塊溫泉隔間,永遠是最幹淨的泉水。
後院中,宣臨擡手,爲枝頭添上紅梅。
腳步聲傳來。
宣臨手一抖,紅梅點在了山石上,孤零零地,如飄落的花瓣。
木屐的聲音,五快一慢。
宣臨轉頭,果然看到溫雲昔朝他走來。
氣定神閑,笑容閑适。
心情極佳的模樣。
他目光下移,又迅速轉回頭來。
溫雲昔穿着浴袍,半幹的頭發披在肩頭,随着她的腳步輕晃,穿着木屐的腳和露出來的纖細小腿,白得晃眼。
宣臨嘴唇動了動,又将話咽了回去。
怎麽穿是溫雲昔的選擇。
“咦,這梅樹怎麽長在亂石之間?”
溫雲昔走近後才發現這畫有幾分特殊,不是常見的閑适浪漫,反而透着股絕處求生的勃勃生機。
遍野黑石,梅樹如誤闖入小獸,找不到出路,但仍然堅強地活了下來。
它枝丫單薄柔弱,根系卻發達,緊緊抓在山中縫隙間,枝丫在狂風中搖曳,根卻紋絲不動,定若磐石。
它甚至還開出了紅豔的梅花,一朵朵挂滿枝頭,美麗又驕傲。
宣臨目光溫柔地看着那株梅樹,“她是上天降下的甘霖,滋潤着幹渴的亂石。看似弱不禁風,實則堅韌不拔。”
他修長的手指虛撫過朵朵紅梅,“再難的境遇,她都能開出美好的花朵。”
溫雲昔眨眨眼,突然品出些什麽來。
“可惜這裏還掉了片花瓣。”
她指了指落在石頭上的紅色墨迹。
宣臨在那處加了幾筆,“這是她主動掉落,隻爲留香。”
溫雲昔心中更加肯定起來。
“一朵可不夠。”
宣臨輕笑,知道她猜了出來,挑明道:“應該是二十二朵。”
“不對。”
“嗯?”
“現在已經是二十三。”
宣臨略一思索,肯定道:“是弋紅飛?”
溫雲昔笑着打量宣臨,“你不會在我那裏裝了監控吧?”
宣臨以爲她說的是那些侍衛,有些心虛地轉移話題:“剩餘的花,由你來點吧。”
“我?”溫雲昔詫異,但還是接過了筆,“畫毀了可别怪我。”
她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無妨。”
既然畫的主人都這麽說了,溫雲昔也不再客氣,她不會畫,點墨還是會的。
這裏空了些,點上。
這裏墨也太濃了,加些紅墨點綴。
宣臨笑容漸漸僵在臉上,他以爲溫雲昔隻是謙虛,沒想到她是真的半點不會。
不過十幾筆,已經将整張畫的意境破壞殆盡。
見溫雲昔要往樹杆上畫,宣臨下意識想阻止,聲音還沒出口,眼睛就瞟到一處。
豐潤雪白,隐約可見粉紅。
“翁”地一聲。
宣臨整個人愣在那裏。
他雖未經人事,但出身皇室,家中幾個皇兄又妻妾滿堂,聚會時難免會聽到些内容。
原來她隻是看起來纖細,其實……
“你立這裏幹什麽?”
溫雲昔想去蘸墨,發現宣臨站在身邊,便疑惑地轉頭看他。
隻一眼,溫雲昔也愣住。
粉面桃妝,美玉染脂。
長睫輕顫,猶如飛舞的彩蝶,每震動一次翅膀,都撓得她心頭發癢。
就是溫雲昔忍不住要上手時,宣臨如夢初醒,連退三步。
他捂眼轉身,聲音倉惶:“抱歉,是我唐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