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谷寨,臨王居所。
言世棕躺在軟塌上,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裏的玉扳指。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陣陣草木清香。
“表弟啊,你這裏待着确實舒服。”
綠草如茵,花木清香,各種美味水果,菜蔬下鍋前才從地裏拔,溪魚撈起來就能下鍋。
有瀑布可賞,有溫泉可泡。
但有個美中不足的地方。
那就是……
“表弟啊,你是皇子,是王爺,不是和尚,怎麽居所連個女人都沒有?”
别說侍妾,連個丫鬟婆子都見不到,除了侍衛就是閹人,要麽就是幾個跟着來的官員。
這還過什麽日子?!
劉總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久聞言三少風流成性,沒想到不僅風流,還有下流的趨勢。
宣臨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練字。
他這個三表哥家中妻妾成群,還常常去江南尋名妓,看見美人就想帶回家,之前被曈雲教訓倒也不冤。
言世棕見宣臨沒搭理自己,也不惱,換了隻手撐腦袋,目光仔細掃過宣臨周身。
皎若明月,灼若芙蕖。
可惜是個男兒身,可惜了。
就是不知道卿書那丫頭能不能得了這個便宜。
在漣谷寨待了兩日,他幾乎都在宣臨身周,算是将這個表弟和未來妹婿看了個清楚。
卯時起床練劍,辰時看書,巳時處理事務,午時就餐午睡,申時書畫,戌時就上床就寝。
生活規律得猶如僧侶。
幹淨得仿若白紙。
别說沾花惹草,周圍連個女人都沒有,當然也不親近男人。明明已經十七歲,卻仿佛沒男女欲望。
言世棕很滿意。
他雖然接連擡妾室進屋,卻不希望妹婿也如此,妹妹能得個寡欲的夫君,相濡以沫倒是不錯。
正這麽想着,就見有侍衛匆匆跑來。
“王爺,他們回來了。”
言世棕聞言一喜,翻身跳下軟塌,“快帶路。”
他急切,宣臨卻慢條斯理地放下筆,仔細擦洗過手指後,才擡步跟上。
劉總管跟随宣臨多年,哪能看不出他心中的煩躁,無奈地歎了口氣,緊跟在宣臨身後。
“世析?你怎麽也跟來了?!”
言世棕高高興興地來接妹妹,沒想到連弟弟也跟着來了,高興立即打了折扣。
言卿書是來聯姻追求夫婿的,言世析跟過來湊什麽熱鬧,這小子總是惹禍,這裏可不是荊州,惹到不該惹的人就麻煩了。
“給我回去!”
言世析見三哥不歡迎自己,委屈地扁扁嘴,“哥,我這麽難受,你還攆我!”
什麽意思?
言世棕聞言皺眉,快步朝弟弟走去,這才注意到他狀态不對。
不待他問,言世析就看到随後跟來的宣臨,立即朝宣臨跑去。
“表哥,好久不見,你越來越美了!”
一句話,讓宣臨眉頭皺得更緊。
言卿書就夠讓他頭疼,沒想到連外公最寵愛的孫子也跟來了。
對于這個小表弟,他接觸不多,之前隻見過一面,沒多少印象,就記得母妃告誡的話。
言世棕松了口氣,弟弟雖然臉色不佳,但能跑能跳看起來身體無礙。
宣臨對言世析淡淡地點了點頭,目光看向楞在原地的言卿書。
因爲言卿書猛烈的追求,他一直以來都避着這個同齡的表妹,本就見面不多,連面容都記不清。
此時見着她,内心滿是煩躁,半點不爲她嬌美的容顔所動。
宣臨迅速移開目光,視線順勢掃過她身後站着的人。
所有人都看着他,唯有一人低着頭,腳邊放着破舊的籮筐,籮筐裏還有兩個髒兮兮的孩子。
隻一眼,宣臨的目光就牢牢釘在那人身上。
“他是?”
言卿書也發現宣臨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看向她身旁。
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仿佛怕人消失那般。
是被哪個妖精吸引了去!
言卿書猛轉身,瞪向那個方向,不是她随行的丫鬟,而是……
那個不識擡舉的貨郎。
貨郎沒想到自己成爲衆人焦點,他有些無措地動動穿着草鞋的腳,又擡手去撓頭發,将他散亂的頭發弄得更亂,落下來的發絲擋了小半張臉。
張力也沒料到王爺會先問貨郎的事,愣了下才躬身回道:“王爺,這位兄弟是我們路上遇到的大夫,不僅治好了九少爺,還一路随護着我們回來。”
貨郎無語地看着他。
那是他樂意的嗎?他是被逼的。
張力裝作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繼續道:“我擔心九少爺身體還會不适,想求王爺讓他留下。”
這便是他的私心了。
漣谷寨如今沒有大夫,若是有個大夫在寨中,他們也更有安全感。
況且,他挺喜歡這兄弟的,當貨郎哪有跟着王爺日子好過。
這也是爲了他好。
宣臨還未說話,貨郎已經激動道:“我不是大夫,我也不能留下,我還要去賣貨。”
他說完這話,擔起籮筐就轉身要離開,被侍衛們攔住了去路。
“張兄弟,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隻說讓我回來領謝禮,謝禮我也不要了,快放我走!”
被人攔了路,貨郎被惹惱,不高興地大喊起來。
張力被他瞪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不這麽說,這貨郎也不會乖乖跟過來。
宣臨眼中閃過笑意,問張力:“怎麽回事?”
至于言家三人,被他直接忽略了。
張力連忙将之前的事說了遍,末了,還強調貨郎紮針手法熟稔,藥丸起效快。
宣臨沉默聽完,對貨郎笑道:“謝禮我會奉上,隻是還得勞你多留些時日。”
貨郎無奈道:“這位王爺,我就是個粗人,你們要找大夫,爲什麽不去請溫神醫,請不到溫神醫,也可以請她那些徒弟啊,個個都頂呱呱的厲害,比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好多了。”
宣臨眼中笑意更深,繼續客氣道:“還請先生留下。”
他這話一出,連劉總管都震驚了,王爺可是皇孫貴胄,即便是對那些朝廷重臣,也無需這般态度。
這般禮遇,他隻見王爺對溫雲昔用過。
溫雲昔是王爺救命恩人,還是個難得的神醫,倒也能理解。
但,王爺卻用同樣的态度去禮遇個貨郎。
劉總管眯眼。
不對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