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峤不敢置信地擡頭。
“你說什麽?!”
林婉婉輕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婉,“峤哥,我病了。”
蘇峤皺眉,“什麽意思?”
他隐約猜到些什麽,隻是不敢相信。
“你沒想錯,在審訊的一直都是我。”林婉婉笑容未變,神态平和得仿佛兩人隻是讨論早飯。
“是溫雲昔安排……”蘇峤還在掙紮。
林婉婉打斷道:“與東家無關,是我求小钰姑娘的。”
蘇峤沉默良久,“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自以爲不給林婉婉希望,自以爲疏遠她,避開她,就是爲她好。
根本沒想到,她經曆那些折磨,需要的是陪伴安慰。
林婉婉在瀾州舉目無親,隻有他這個鄰家大哥,他卻沒有擔負起照顧的責任。
什麽“避嫌”,不過是自己怕麻煩的借口罷了。
想到這裏,蘇峤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就是個混蛋!
“峤哥,我沒怪你,是我自作主張要喜歡你。”
見蘇峤要說話,林婉婉搖頭制止,繼續道:“以前我不懂,這些時日我已經看明白,你喜歡的是聰慧自強的女子。”
溫雲昔如此,現在的曈雲也這般。
“我……”蘇峤想反駁,卻又将話咽了回去。
他發現自己反駁不了。
他确實被溫雲昔和曈雲的氣質所吸引,興許算不上愛,但他很喜歡跟她們相處。
輕松愉悅,無所顧忌。
幾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能理解對方。
林婉婉上前拖拽昏迷的刺客,淡淡地說道:“翻篇了。”
這句話對蘇峤說,也對她自己說。
身後傳來長長的歎息聲,林婉婉沒有回頭,艱難地拖着手裏壯碩的刺客。
“我來吧。”岩山上前一把扛起刺客。
林婉婉默默地指了個方向,跟上。
這個少年雖然才來兩三天,但眼神騙不了人,他是喜歡曈雲的。
興許同是失意人,走在岩山身後,林婉婉心中好受些許。
……
次日。
桑敖暴跳如雷。
他養了十幾年的死士,竟然失敗了!
不僅沒帶回人頭,五人還消失得無影無蹤。
“來人,去縣衙!”
桑敖帶着人怒氣沖沖地闖進縣衙,不顧煅知縣正跟下屬商讨公事,直接讓人都退了出去。
“煅石曲,看看你幹的好事!”
煅知縣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飲了口,“三王子此話怎講?”
“你少裝糊塗!”
桑敖一腳踹開煅知縣身前的茶幾,茶水灑了一地。
煅知縣不以爲意地笑笑,站起身彈彈衣擺的灰塵,他隻是清瘦,起身後的身量并不比桑敖矮。
“還請三王子明示。”
“千餘畝地賣給漢人流犯,收押棒打益生堂,官員失蹤不聞不問,你還好意思問我?!”
煅知縣聞言連神情都沒變,慢條斯理地道:“溫雲昔落戶瀾州,即是瀾州百姓,自然可以購房買地。”
“至于益生堂的事,我也是被弋紅飛脅迫,你可以去找她。”
弋紅飛搞出來的事,他不背鍋。
桑敖冷哼一聲,弋紅飛他也不會放過,居然敢趁他們離開搞事!
煅知縣繼續道:“至于涼主薄,我已經加派人手搜尋,隻是很遺憾,至今無果。”
桑敖眯着眼打量煅知縣,總感覺他與之前有些變化,似乎态度強硬了些。
養的狗想掙脫主人的繩子了?
算了,等父親回來再收拾這個狗東西。
“給我兩百差役,我帶去坪西壩。”
煅知縣聞言眉心跳了下,腦中又浮現弋紅飛不講理的蠻橫模樣。
“差役是公差,不能被私人調用,請三王子莫爲難我。”
桑敖不敢置信地看向煅知縣,他堂堂占玥族三王子,什麽時候連小小差役都不能調用了?
“煅石曲,你以爲我是誰?!”
煅知縣盯着桑敖,眼中譏諷一閃而過,“你是占玥族三王子,卻不是瀾州官員,若要給我下命令,請給我展示公文。”
桑敖瞪眼,甩袖離開,“你給我等着!”
煅知縣看着他的背影,悠悠地說道:“三王子,占玥族不是桑家的,瀾州也不是桑家的。”
“你!”桑敖轉頭,惡狠狠地瞪着煅知縣。
煅知縣卻是一笑,再送了他一句話,“桑家也不是你的,三王子。”
本怒氣上頭的桑敖,因這句話突然冷靜下來。
煅石曲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老大和老二那兩個廢物還沒死?
桑敖森然一笑,若是那樣,也能讓他好好玩玩。
不過,現在還是先對付溫雲昔那女人。
他右眼的痛,要她加倍奉還!
……
坪西壩。
秦钰收回把脈的手,又讓面前的老妪張嘴看舌苔。
問題不大,就是有些上火。
“弋嬸子,給她包苦荞子和兩把金銀花,三文錢。”
弋嬸子動作麻利地包好,一手交藥,一手收錢。
她已經在這裏當了五天助手,隻等着滿三個月後跟着溫雲昔學醫。
當初談條件時,溫雲昔除了給她藥丸以外,還給了她跟着學醫的機會。
老妪接過藥,嘴裏念了三遍“青竹藥神保佑”,才神情虔誠地離開。
隻要工地開工,坪西壩的看診就基本未停止過,秦钰也延續了溫雲昔的風格。
有錢的原價,窮困的意思着收點。
當然也有遇到摳門特意裝窮的,無需秦钰分辨,旁人都已經拆穿。
對于這類裝窮的人,師徒倆都是直接拒絕往來,不再給此人看診和售藥。
遠處食棚中,水爺和幾個老夥計坐在自己帶來的小桌上閑聊。
“老水啊,你不厚道啊,我昨天路過你家時,可聞到綠豆粥的味道了。”
水爺笑道:“昨天是最後一點了,就熬了小半鍋,家裏兩個孫孫都沒吃夠。”
有人左右看了看,朝老夥計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靠近些。
“我家綠豆昨天也吃完了,我特意去城西糧行找張掌櫃問過,他說綠豆南方不多,得北邊運過來,到瀾州少說也得賣這個數。”
他比了個數,引起一陣抽氣聲。
幾個本想讓商行代買的聞言,隻得打消了主意。
他們确實不缺錢,但也不能這麽花。
得過大禮包的還好,有三人因爲顧慮沒有跟去縣衙,這十幾天裏,每每想起就懊悔不已。
有人歎道:“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
他話還沒說,前方就傳來騷動,幾名老翁定睛一看。
震驚得雙眼瞬間睜大。
隻見千餘人正朝這邊跑來。
氣勢洶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