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淩驚詫地看着溫雲昔。
他是臨王随侍,兩個多月前,在霧林中毒被俘。
醒來時已經被關在了牢裏。
眼看着同樣被抓的兄弟們常常帶傷回來,他卻從未被提出去過。
直到月前,來了個男人。
站在牢前打量了他很長時間,最後點頭離開。
沒多久,他就被提出了牢房。
在那裏,他經曆了最痛苦的事,再未回到那牢房中。
每天被綁在木架子上,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以爲會就那樣到死。
直到今晚被一群少年救出。
他不敢跟别人待在一起,也不敢跟那些同被救出的侍衛們打招呼,躲到了這個最邊沿的地方。
沒有衣服,隻能找些草蔽體。
若不是太驚訝,他根本不會喊出那聲,讓自己處于被關注的處境。
十五個火把被點燃,将這片區域照亮。
雖然瘦了很多,溫雲昔還是認出了人。
張淩低垂着頭,雙手緊緊地按在腿間,拳頭握得冒出青筋。
溫雲昔隻看一眼就察覺他的異樣。
但她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将目光放在他後面的那些人。
一百多人,幾乎人人帶傷,個個形容狼狽,衣難蔽體。
特别是那些女子,頭發淩亂,衣衫單薄。
且衣服都來自水依族的少年們。
好在,大多數人雖然帶着傷,但手腳健全,五官完整,應該是準備賣做奴仆的。
溫雲昔剛松了口氣,就看到最後面的兩個人。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
連張淩都下意識地放松了腿間緊握的拳頭。
原來還有如此直白的惡。
還有如此惡心的事!
右邊放着個青花瓷瓶,即便在搖曳的火光下,也不減此瓶的美。
瓶口還有個美人,妝容精緻,眉眼含情。
隻是,美人被安放在瓷瓶中。
左邊乍一看以爲是椅子,細看之下才明白那是個男人。
男人被迫高昂着頭,無發,無眼,無鼻,無耳,大張的嘴裏也看不到舌頭。
雕花的檀木椅背從他腰背處插入下面的木闆中。
鎖鏈和鐵杵禁锢着他的四肢,讓他隻能維持那模樣趴着。
若不是看到他急速起伏的胸膛,完全看不出是活人。
一片靜默。
良久,溫雲昔低啞開口。
“阿雲,我後悔了。”
“我也後悔了,”曈雲聲音冷硬,她擡起修長的手指,“不過,那裏還有十人,也夠了。”
溫雲昔緩緩轉頭,目光在那些人身上掃過,笑了。
“對,夠了。”
她有藥,吊着他們的命很容易,肯定能讓所有人盡興。
“嗚嗚嗚……”
白胖的中年男人一邊嗚嗚亂叫,一邊朝兩人磕頭。
這兩人的話……太恐怖了!
曈雲冷笑,“雷漁,将他們舌頭都割了。”
白胖男人不敢再亂叫,頭磕得更厲害。
他身旁的人也跟着跪求起來。
雷漁抽出匕首準備上前,卻被溫雲昔阻止。
白胖男人以爲溫雲昔心軟了,眼中閃過驚喜,對着溫雲昔連連點頭。
溫雲昔收回目光,看着最後面那兩個極其凄慘的人。
“阿雲,不該我們動手。”
她不知道如何讓他們消恨,但知道他們肯定想以牙還牙。
想死?
落她手裏,沒贖完罪,閻王都帶不走。
溫雲昔本打算回水依城再給他們治療,但現在改變了主意。
曈雲安排下去,很快就搭建了間臨時病房。
最先進房的是椅子男,雷漁和曈雲給溫雲昔當助手。
沒多久,雷漁就臉色青白的離開病房,趴地上哇哇直吐。
溫雲昔雖然如此治過林婉婉,但胃部還是不住抽搐。
内傷本就沒好,如此一來,讓她臉色越發蒼白。
曈雲奪過溫雲昔的匕首,“告訴我怎麽做,再把藥丸給我,你就可以出去了。”
溫雲昔開門深吸口新鮮空氣,胃部好受些許後,給曈雲講了遍過程,又将兌換出的藥丸放入她腰帶中。
“那就拜托你了。”
兩刻鍾後,曈雲将門口站着的溫雲昔叫了進去。
“不對勁,你進來看看。”
床上的男人渾身光裸,折斷的四肢和被去除的五官已經修複。
但他似乎傻了,裂開的嘴裏喃喃着聽不懂的話。
溫雲昔想了想,取出随身攜帶的銀針,給他頭上的幾個穴道都紮了針。
起效很快,男人無神的目光慢慢凝聚,最後恢複清明。
“清婉,快逃!”
男人嘶啞大喊,猛地從床上跳下,推開床邊的溫雲昔,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跑。
“清婉,清婉在哪?”
“你們看到我的清婉了嗎?”
曈雲連忙扶住溫雲昔,将她帶出了臨時病房。
剛出去,就看到那個光裸的男人跪在青花瓷旁邊,大張着嘴,卻仿佛又啞了般,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溫雲昔和曈雲對視一眼,心中有個猜測。
難道,
花瓶裏的美人,就是男人心心念念尋找的清婉?
四周一片寂靜,完全沒想到,那樣一個完全廢了的男人,僅僅半個時辰,就重新恢複了過來。
除了還是光頭外,渾身連疤痕都沒有!
神醫,絕對是神醫!
不,不是神醫,是神仙!
溫雲昔走到男人身邊,脫下身上的外套,将衣服輕輕披在他肩。
男人猛地回過神來,緊緊抓着溫雲昔的手哀求。
“求你救救清婉,讓我做什麽都行,求你救救她!”
溫雲昔手被抓得生痛,正要抽出,曈雲就用力捏開了男人的手。
“閉嘴,本來就要救,别妨礙我們!”
說完這話,曈雲抱起花瓶就往臨時病房走去。
溫雲昔跟上,将男人關在了屋外。
雖然可憐那男人,但接下來的事太私密,不适合外人圍觀。
進屋後,溫雲昔斜靠在門邊,默默地看着曈雲處理。
曈雲小心翼翼地敲破瓷瓶,看到瓶中場景,連溫雲昔都驚訝了。
現代流傳某國有花瓶女表演,她是沒信的。
但古時确實有過人彘記載,區别隻是一個在缸,一個在瓶。
沒想到這個時代真有能切除四肢,還讓人活着的方法。
這些黑色的藥汁是什麽?
爲什麽花瓶中還貼着兩張黃符?
那她這笑着的模樣……
溫雲昔在女人的後腦上摸了一圈,不出意料地摸到根銀針。
想起之前那些被喂了藥的侍衛,溫雲昔目光一冷。
一個厲害巫醫。
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
絕不是益生堂那群廢物,會是誰?
他們在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