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峤哥,是我,林婉婉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蘇峤身體一震,不敢置信地抓下眼睛上的布條。
“你怎麽在這裏?你過來幹什麽?!”
“我……我……”
林婉婉剛要回答,眼前就閃過無數畫面,她大叫了一聲,抱着膝蓋朝床頭挪去。
溫雲昔拍了拍蘇峤的手臂,低聲道:“先安撫她吧,别多問。”
說完這話,溫雲昔就帶着秦钰和小樂離開。
她本來想騙林婉婉是做夢的,但蘇峤連多餘的床單都沒有,房間中那些血迹也難以遮掩,隻能作罷。
正好快到午時,三人就去了旁邊的廚房。
說是廚房,其實也就是個竹棚子,棚子裏有個石頭堆砌的竈,上面放着個缺了口的土陶鍋。
竈旁有個竹架,放着個鹽罐子,裏面的鹽是泛黃的粗鹽,像是從山上找到的鹽礦。
可惜瀾州就挨着海,随便舀幾瓢海水煮了就能得到鹽,根本值不了什麽錢,要是在内陸州府,找到個鹽礦,偷偷開發出來,錢數都數不完。
溫雲昔惋惜地歎了口氣,繼續看竹架子上的東西。
鹽罐子旁整齊地擺着兩副碗筷,整個廚房簡陋但幹淨。
秦钰提了簍子牛巴菌去旁邊的小溪清洗,小樂也沒有閑着,主動坐到竈前,小手抓着打火石互相敲打。
溫雲昔輕笑一聲,“我來吧,給我找些細碎的幹柴。”
打火石比普通石頭好用百倍。
溫雲昔很快就燃起火來,正想去竹林裏走走,眼角餘光就瞥到小樂拿在手裏的木柴。
黑紫色的硬殼,泛黃的粗長纖維。
溫雲昔拿過去細瞧,又湊鼻尖聞了聞。
沒錯,完全沒錯,就是甘蔗。
仿佛看到了自己發家緻富,金山銀山數之不盡的豪富模樣,溫雲昔仰頭大笑起來。
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岸花明見元寶,這麽快就踏上了發家緻富的高速路。
簡直……太美妙了!
秦钰忍不住撇撇嘴,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師父,别的什麽都好,就是時常發瘋。
竹屋這邊,蘇峤和林婉婉也聽到溫雲昔的笑聲,叙舊的氣氛被打斷。
林婉婉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皮膚白嫩得無半分瑕疵。
“峤哥,你過去看看那個溫大夫吧,我有些頭疼,想再睡睡。”
蘇峤在心中歎息一聲,溫和地笑笑,拍拍林婉婉的肩膀,轉身走了出去。
确認蘇峤的腳步聲離遠後,林婉婉将頭埋在膝蓋裏,先是嗚咽,漸漸控制不住,最後變成嚎啕大哭。
她記得,她全都記得。
無論是瘋之前,還是瘋之後。
那些如地獄般的畫面,即便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鄰家大哥,也時刻在她眼前重複着。
蘇峤聽着門裏的痛哭聲,手擡起又放下,最終還是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他走到時,溫雲昔還在那笑着,雙眼閃閃發亮。
“咳,你在笑什麽?”
溫雲昔笑聲一停,将手中的甘蔗皮橫到蘇峤面前。
“這個是哪找到的?快帶我去!”
蘇峤朝竹屋看了看,溫雲昔笑道:“别擔心,小钰在這裏呢。”
秦钰立即保證下來,雖然比她大幾歲,但瘋的時候都能壓制住,清醒後更不在話下。
溫雲昔和蘇峤剛離開,秦钰就聽到一個奇怪的痛苦悶哼聲,連忙朝竹屋跑去。
竹屋門反鎖着,秦钰一腳踹開,就看到林婉婉吊在半空晃蕩,連忙扔下手裏的刀就跑過去抱林婉婉的腿。
但林婉婉掙紮得厲害,秦钰心窩被踹了好幾腳,都沒将人取下來。
秦钰皺眉,放開林婉婉,撿起地上的刀踏上床,朝林婉婉猛砍過去。
“啪”地一聲,林婉婉直接摔到了地上,她愣了下,又去搶秦钰手裏的刀。
現在不死,等峤哥回來,她就死不了了!
“啊!你讓我死吧,你救我幹什麽?!”
小樂聽到動靜跑過來,就看到秦钰一巴掌将林婉婉打翻。
他見地上散落着繩子,忙撿起來遞給秦钰,秦钰接過去就将林婉婉又捆成了粽子。
将人提到面前,秦钰看着那張滿是淚的臉,面上帶笑,眼神卻是冷的。
“我不管你經曆過什麽,死不死是你的事,但你要害我失信于師父,那就不行。”
林婉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什麽話,任由秦钰将她綁床上。
與此同時,溫雲昔被蘇峤帶到了甘蔗林,整個人如快樂的蜜蜂,愛不釋手地摸着那些紫皮寶貝。
蘇峤好笑地看着溫雲昔,覺得這人實在多變。
時而狡猾,時而溫柔,時而犯傻,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不過是些甜梗,你那麽高興幹什麽?”
溫雲昔拔出四根甘蔗扛肩上,用力地拍了拍,“你懂什麽,這可都是錢。”
“錢?”
“當然,你吃過石蜜吧?就是這個做的。”
蘇峤恍然,如果這甜梗能做石蜜,那确實能賺些錢。
隻是現在石蜜已經有好些商行在賣,連黑石縣城都有,溫雲昔再賣,總會輸了幾籌。
溫雲昔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有解釋。
她在知道附近有甘蔗時,其實就已經做好了規劃。
佑朝确實有很多賣石蜜的商行,但石蜜的顔值可沒有白糖和冰糖高,到時候再用故事包裝運營一下。
嘿,那不就是财源滾滾了麽。
現在的問題,就是找到合作者,以及合适的種植中心。
越想越興奮,溫雲昔直接跑了起來。
她賺錢的心已經蠢蠢欲動得壓不住了!
蘇峤無奈地笑笑,隻得快步地跟了上去。
本想跟她聊聊林婉婉,結果光談甘蔗的事了,要是被他以前的友人知道,指不定怎麽笑話他呢。
曾經隻喜談詩論文的蘇狀元,竟然也想着那些銅臭之事。
不過嘛……
蘇峤摸了摸懷裏那張金葉子,勾唇笑起來,人總是要吃飯的。
溫雲昔滿臉興奮地扛着甘蔗回去,老遠就聞到股糊味,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溫雲昔就不能好好吃頓飯!
廚房的竹棚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到處是滴水的黑炭,除了石頭堆砌的竈台,陶鍋和鹽罐,甚至是竹筷子,都已經壞了個徹底。
一隻修長的手伸到溫雲昔面前。
“賠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