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那人容貌後,溫雲昔頭皮“嗡”地一下炸了。
那一刻,她嘴裏有無數髒話堵在喉間,卻一句都罵不出來。
腦中無數恐怖畫面都不及眼前驚悚。
空洞的右眼,被挖去大半的鼻子,從唇邊一直橫貫到耳根的切口。
“嚯嚯。”
那人顯然也愣住了,反應過來後,一把扔開手裏的魚,揮着僅剩的左臂張嘴威懾。
溫雲昔清晰地看到那人完整的牙床,看到牙齒上殘留的生魚血肉。
以及缺了半截的舌頭。
!!!
驚懼之後,一股怒意直沖頭頂。
到底是什麽畜牲,做出這種滅絕人性的事!
那人似乎感覺到了溫雲昔的怒氣,嚯嚯亂叫着就往後跑。
“别跑,讓我看看你的傷,我不會傷害你,别跑啊……”
直到兩人跑遠,秦钰才回過神來,她提起自己腳邊的簍子和小樂,快步追了上去。
四人就這麽在竹林中追逐起來。
溫雲昔速度并不慢,奈何不熟悉竹林情況,總是抓不到前面的人。
“你給我站住,聽到沒有!”
那人是泥鳅變的嗎,怎麽這麽滑溜!
就在被甩得越來越遠,抓人無望之時,溫雲昔看到那人跑出了竹林。
她跟着跑過去,就看到一大一小兩間竹屋相隔幾米距離并排着,小竹屋門口的地上留着串新鮮腳印。
“呼。”
溫雲昔撐着腿大喘了口氣,也不急着抓人,直接坐到了小竹屋門前慢慢調息。
甕中捉鼈的事,不慌。
剛坐下沒多久,溫雲昔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你來得……”
溫雲昔話還沒說完就卡住,來的不是秦钰,是個不算熟悉卻讓她記憶深刻的人。
那人一看到她,就轉身往後跑,頭上帶着花的啾啾前後搖晃不停。
溫雲昔笑了。
喲,今兒是什麽運氣。
這不是那個念詩又砸窗的假瘋子麽!
溫雲昔錘了錘腿,不急着去追。
果然,不消片刻,剛才逃跑的人被秦钰直接推到了她面前。
溫雲昔将人拉起來,還幫他拍了拍身上粘着的竹葉。
至于綁在身後的手,她直接忽略了。
見男人還在咧嘴笑着,溫雲昔不由感慨他的敬業。
“好了,你都來砸我窗戶了,就别裝了吧,怪辛苦的。”
男人先是一愣,仔細打量溫雲昔和秦钰幾眼後,慢慢收起笑容。
“幫我解開。”聲音意料之外的溫潤悅耳。
秦钰看了看溫雲昔,溫雲昔點頭。
“溫雲昔,秦钰,劉樂,你呢?”
“蘇峤。”
“大喬小喬的喬嗎?”溫雲昔看着他頭上的紅花點點頭,“倒是名副其實。”
蘇峤一把扯散頭發,轉身往大的那間竹屋走去,“是山峤的峤。”
秦钰看了看四周,問道:“那人呢?”
溫雲昔指了指小竹屋,“在那裏面,待會問問蘇峤再說。”
很快,竹屋打開,從裏面走出個約莫二十歲的俊秀青年,他換了身普通粗麻布衣,一舉一動間的氣韻與方才截然不同。
溫雲昔見他不準備請她們進屋喝茶,也沒在意,直接盤腿坐到了地上。
“你爲什麽要裝瘋來提醒我們别去當工?”
蘇峤沒有坐下,對她的問話并不意外,也不打算隐瞞,這姑娘聰明,說不定真能解決掉那群人。
“我是兩年前流放來的,是瀾州第一批流犯,比村裏那些人隻晚了三年。”
溫雲昔點點頭,村裏那些人都是五年前過來建設瀾州的。
“我們那批流犯隻到了十一人,有個會醫術的跟着涼主薄離開,我後來再也沒有見到。”
說到這裏,蘇峤特意看了溫雲昔一眼。
因爲是裝瘋,不能說得太明顯,連藏頭詩都做得非常隐蔽,沒想到她能立即注意到“别去當工”這四個字。
溫雲昔得意一笑,别的不敢說,腦子還是有的。
蘇峤繼續道:“那群村民對我們一直很熱情,請吃飯,教種地,還會幫着介紹去縣城做工,我一開始也沒察覺出異樣。”
“直到某晚,來了一群戴面具的人襲擊村子,都以爲是洛臨山後的水依族,我情急之下逃入洛臨山,後來回去查看,才知道那群人根本沒有再入山。”
“所以,你懷疑是那群村民假扮的?”
蘇峤點點頭,臉上閃過惋惜,“我怕被發現,就開始裝瘋,去年流放的十幾人到達時,我也給過提示。”
“但半個月不到,那些人又消失了。”
秦钰捂嘴打了個哈欠,昨晚幾乎守了大半夜,聽人慢條斯理地說話,實在困得慌,“你怎麽知道他們昨晚會來襲擊我們?”
“兩個小丫頭,一個小娃娃,不僅住得偏遠,還得罪了同行的幾十人,抓了方便嫁禍得很。”
他昨天念完那詩又悄悄跑回去偷聽,見到了溫雲昔承認自己是騙子的那段。
蘇峤其實也有些不喜溫雲昔,但見她隻有十六七歲,還帶着兩個更小的,還是沒忍心旁觀。
“多謝。”溫雲昔站起來拱了拱手,“隻是你爲何四更天不來找我!?”
讓她硬熬了大半夜不說,連大腿都掐紫了!
蘇峤:“???”
什麽意思?
爲什麽要去找她?
溫雲昔無奈地望了望天,她當時做得真那麽隐晦嗎?那爲什麽猴哥能明白呢。
聽到身邊傳來的動靜,溫雲昔知道秦钰和小樂已經又開始偷笑,怕多個嘲笑自己的人,隻得解釋。
“曾經有隻被天地孕育而生的石猴,他跋山涉水拜師學藝,卻被仙師當衆拒絕,但那仙師在他頭上敲了三下,其實就是讓他三更再去的意思。”
“石猴晚上三更再去,學得七十二般變化,從此走向人生巅峰。”
說完,溫雲昔似笑非笑地看向蘇峤,搖頭道:“送你的潑天富貴,你也接不住,還能幹啥?”
蘇峤:“……”
他忍了忍,還是說了出來,“溫姑娘,你是否撞過頭?”
怎麽感覺自己這個假瘋子,小竹屋裏那個真瘋子,都比不上面前這個溫姑娘呢。
真不是流放途中傷了腦子嗎?
沒人能明白她砸那四塊石頭的意思吧!
正這麽想着,眼前金光閃閃,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整片金葉子。
“做個交易,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