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溫雲昔大喊道:“等等,都别動,給我點時間!”
喊完這句話,趁着自己還沒後悔,她趕緊滑下岩壁,抓着窄道邊緣用手一點點往前挪。
溫雲昔瘦弱的身體在狂風中晃蕩,若不是雙手緊緊抓着崖壁,早被風吹到了谷底。
手指劇痛,溫熱的液體剛流下來就被風吹得冰涼,溫雲昔舔了舔唇,嘗到滿口腥甜。
不用擡頭看都知道,她指甲因爲太用力已經開裂,但她不能放松半分,隻要一松懈,必定被風刮下崖壁。
“你……”
衆人被她震驚,方才還焦躁得破口大罵的人也漸漸安靜下來。
溫雲昔隻默默往前爬,小姑娘退開兩步讓出位置,眼睛看着她血淋淋的手指,神情複雜難辨。
這人……真有意思。
溫雲昔小心翼翼地爬到男孩前面,一句話都沒說,撕下囚服衣角就将掙紮着的男孩綁自己胸前。
剛轉身去抓岩壁,背上就趴了個人。
“下去!”溫雲昔咬牙。
小姑娘有氣無力地道:“我方才費了太大勁,已經抓不住崖壁了。”
溫雲昔:“……”
她也沒餘力了啊,手指裂開五根,胸前還挂着個男孩,若背後再背個小姑娘,是嫌谷底殘肢不夠多麽?!
“少啰嗦,滾下去!”
她是想救人,但不想丢了自己的命!
小姑娘還是沒動,将手摟得更緊了些。
死就死,反正路途不孤單。
溫雲昔不敢做大動作,抖又抖不下去,最後隻能當了駝獸,忍着手指的劇痛抖着腿過了懸崖。
她後悔了,真的!
兩天後,看着前面一大一小兩孩子,她更後悔了。
坑了她半碗米飯并讓她背了一路的小姑娘名叫秦钰,今年十二歲。
和她一樣,家裏也是因六月初那場叛亂獲罪,父兄被砍了,女眷們聽說要流放瀾州紛紛上吊自殺,隻剩這麽個小姑娘孤身上路。
這人不簡單,别人被流放折磨得身心俱疲,她卻過得如魚得水。
溫雲昔之前就特意躲着這姑娘,沒想到還是被纏上了,罵都罵不走,根本無法。
至于那個小男孩,也問清了情況,名叫劉樂,今年才四歲,跟着母親流放,但母親摔死在谷底。
對于這個孩子,溫雲昔雖然覺得麻煩,但也不能就這麽扔下不管。
“唉……”
算了,人多也熱鬧,反正以後也得雇工。
“雲昔姐姐,我肚子餓。”衣角被人晃了晃。
溫雲昔低頭,對上小男孩可憐兮兮的視線,立即轉了開去。
“那就餓着。”
看她也沒用,她也餓。
她昨天隻吃了半塊幹餅子,今天還沒吃呢。
這鬼地方,到處都是灰白石頭,連根草都找不到,她去哪刨吃的,要不是她跟差役們混得熟,半塊餅子都沒有。
她昨天可看到了,其他人就分到兩指寬大小,塞牙縫都不夠。
想着想着,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原地休息,不準大聲說話。”
蔣頭領抓着鞭子從隊伍前段走來,聲音一改往常,雖然語氣仍然兇惡,卻壓得很低,仿佛怕驚擾到什麽人似的。
溫雲昔眯了眯眼,站石頭上往前遠眺。
隻見荒涼天際,有面赭色旗幟正迎風飄揚,旗幟上金線繡成的“臨”字蒼勁磅礴,在烈日下熠熠生輝。
待蔣頭領離開,溫雲昔小聲問身後的差役,“什麽時候多了個臨王?”
差役愣了下才低聲道:“難怪你不知道,溫家當時已經被下獄了。”
他左右瞧了瞧,将聲音壓得更低。
“三皇子逼宮的事你知道吧,聽說就是被九皇子,也就是現在的臨王阻止的。”
溫雲昔點點頭,旁邊湊過來的秦钰也跟着點頭。
他們這批流犯,其實都是站隊過三皇子的官員家屬,自然對三皇子逼宮失敗的事了解得多些。
“說起咱們這九皇子啊,也是倒黴的,出身時就趕上北狄犯邊,一歲生日宴上又接到他外公言大将軍戰敗的消息,最後咱們割地賠款跟北狄求和才得以安生。”
世人都喜歡八卦,看兩個姑娘聽得津津有味,差役興緻更加高昂起來。
“這不就被傳不詳了麽,一直就不受皇上待見,聽說國宴都不許他出場,但九皇子才高,十歲時得太傅寫文章表揚,結果你猜怎麽着?”
兩姑娘齊齊搖頭,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我表叔的堂姐的二兒子在宮裏當差,他說皇上一看到那文章就将九皇子攆出了皇宮,随便賜了個府邸,也不準他再入學。”
溫雲昔搖搖頭,這九皇子可能不是親生的。
難怪原主記憶裏沒多少九皇子的信息,都被厭棄成這樣了,可不得深居簡出窩着麽。
秦钰見差役又停了,急切追問道:“那他怎麽還能阻止到三皇子?”
差役搖了搖頭,“這消息還沒傳開呢,我離開京城時,還沒聽說到。”
幾人又低聲瞎聊了幾句,就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溫雲昔被吼聲吵醒。
她皺眉睜開眼,就看到之前還跟她聊八卦的差役正往懸崖下跳。
“你幹什麽?!”
溫雲昔朝差役撲過去,奈何晚了一步,連衣角都沒有抓住。
她茫然地趴地上往下看,差役已經摔得四分五裂。
什麽情況?
正疑惑,前方隊伍就傳來更多喊叫聲。
“快逃啊,有老虎!”
“呀,那裏有隻兔子!”
“娘,你别上吊啊!”
“快保護王爺,有刺客!”
溫雲昔:“???”
什麽情況?都瘋了嗎?
這種全是石頭的山崖上,哪來的兔子老虎?!
莫非……
這些灰白石頭有什麽輻射?
溫雲昔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哈琳娜宣臨溫雲昔哈琳娜宣臨溫雲昔将劉樂綁在了自己背上。
“小樂,待會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準動。”
想了想又對秦钰道:“還有你,也牢牢跟着我,感覺不舒服立即喊出來。”
秦钰點點頭,剛想去拉溫雲昔的衣角,眼前一花,整個人就愣在了那裏。
溫雲昔沒等到小姑娘動作,疑惑地轉頭看去,隻見小姑娘雙眼直直地看向右前方,大眼睛裏滿是淚水。
“小钰?你怎……”
溫雲昔話還沒問完,秦钰就猛然往懸崖的方向跑去。
“你幹什麽?那邊是懸崖!”
溫雲昔連忙抓着她的衣領往後拖,見她雙眼無神又狠狠打了一巴掌,卻還是沒有将人叫醒。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溫雲昔将秦钰壓地上就開始扒她衣服,雙手在她皮膚上仔細摸索。
等等,那是什麽?
溫雲昔定睛一看,就見秦钰脖頸處有條黑色細線,正朝她頭皮中爬。
“忍着點。”
溫雲昔當機立斷,手指用力朝那處扣去,抓着那根黑線用裏扯出。
黑線在她手上掙紮,卷起着要往她手指裏鑽。
果然沒錯,這些人都是被這種蟲侵入了腦子。
溫雲昔甩開蟲子,用石頭将黑線蟲砸得稀爛,确認蟲子沒再動彈才松了口氣。
“溫姐姐?”
秦钰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的動作。
溫雲昔沒解釋,隻對劉樂道:“你讓小钰幫你檢查下,我去前面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