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福生看着那扇門，心裏從未有過的沉甸甸。
壓了千斤重的石頭一般。
從小他就知道爹娘不待見他，因爲他出生的時候娘難産，害的娘差點沒命。
剛生下來那天晚上，身子骨一直硬朗，很少吃藥的爺爺忽然就走了。
添丁進口明明是件大喜事，可到了他這裏就是禍事。
從小娘就罵他是災星是掃把星，娘總說當初知道有他的時候就該吃了落胎藥把他弄掉，省的生下來禍害全家人。
大概是他命大，從小到大被娘刻意扔了多少次，他都好好地活下來了。
從此以後，娘就歇了弄死他的想法。
隻是家裏凡是好的東西都和他沒有關系，家裏髒活苦活累活都是他的。
不管是誰犯了錯，挨打挨罵的永遠是他。
記憶中，分家前他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有時候實在是太餓多吃一口，娘會直接把的碗搶過來扔了，再打他一頓，說他是餓死鬼投胎！
一個人吃了一家人的飯。
冬天下大雪，家裏人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襖子，隻有他穿着破爛的薄衣服。
因爲實在是太冷，他隻能自己往衣服裏湊合裝一些稻草。
腳指頭永遠是露在外面的。
夏天人多沒有娘說他礙眼，沒有他睡的地方，吃完飯就把他趕出去了。
這些年他常常問自己，他活着真的就那麽惹人讨厭嗎？
村裏的張二賴子混成那樣，他老娘還一天天的把他當成寶貝。
他出生就發生那樣的事情，是他自己也不想的，畢竟他隻是個小嬰兒。
姜福生鼻子酸的厲害。
像他這樣的人，就算一輩子給家裏人掏心掏肺，大概也是不會被愛的！
姜福生眼睛一片通紅。
他不自覺的回頭。
媳婦一臉溫潤的看着他，閨女甜甜的喊了一聲爹，兒子和他一樣是個木頭，但眼神堅定。
看着他們，姜福生忽然有了動力，壓在心頭上的千斤巨石也不見了。
他深長的吸了一口氣，擡腳一步一步的朝大門去。
雙手碰上大門的時候，他又吸了一口氣。
吱呀。
大門開了。
快要等不住的老太太沖過來就給了姜福生一巴掌：“你個黑心肝的玩意，你們家自己做下了壞事還想拖累我們！”
“我怎麽就養出來你這麽個爛玩意，我就是對你再不好，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到了，你怎麽就想着要害死我們呢？”
“姜福生，你就是禍害是災星，我們老姜家被你連累這麽多年富不起來，你還想害死我們！”
“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孽，才生出來你這個玩意！”
“姜福生，正好村裏人也在，讓大家做個見證，我要斷親，把你從姜家族譜上除名！”
“以後你們家做了任何事情都和我們家沒關系！”
“你愛死到哪裏去死到哪裏去，你家的田和房子是老娘的，還給老娘！”
“你們一家子最好從下河村滾出去！”
姜老太太發了瘋一樣的破口大罵，吓壞了姜家人。
姜家人和村裏人都知道老太太脾氣不好，但從來沒有見過老太太這樣。
簡直就是個瘋子，潑婦。
末了。
她還朝姜福生臉上吐口水。
姜然氣的要沖出去被周氏拉住：“正好讓你爹徹底死了心！”
姜然氣的雙拳緊握，眼珠子快要蹦出來。
這老太婆太不是個東西了，他們都在這裏站着，就敢打她爹。
他們不在的時候，豈不是把她爹往死裏打。
姜然一想到這麽多年爹娘過的窩囊日子，那火就蹭蹭的往上爬。
剛才說要給他們的東西，姜然就不想給了。
她覺得姜家這些人還不如一條狗。
姜福生苦笑：“是，打從我出生，娘就說我是禍害，我在家裏的時候，娘從來沒有看我順眼過，大哥二哥他們有的我從來沒有！”
姜福生喉頭哽咽，明明有很多話要說，真到了時候，他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哀莫大于心死。
他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來這句話。
姜福生深吸一口氣，頓了頓又道：“娘的兒子多，多我一個少我一個都沒事，既然娘這麽不待見我，那就斷親！”
老太太氣笑了，反手又給了姜福生一巴掌
“你擺出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老娘要是對你不好，你能活到現在？”
“老娘把你養下來養到這麽大，你就該給我和你爹養老！”
“但凡你是個好的，聽我和你爹的，我也不會斷親，你們自己惹了禍事還想連累我們！”
“做夢！”
“老娘告訴你，老娘不但要斷親，你這房子還有田我都要，這是你該給老娘的！”
“你大哥二哥替你養我和你爹，這些是補償給他們的！”
“讓你媳婦把家裏的銀子都交出來，小五是你親妹子，你做哥哥的該給你小妹置辦嫁妝！”
“我也不問你多要，你給姜然出多少，就給你小妹出多少，少一個子都不行！”
“爹，這個親咱們不斷了！”
姜然沒忍住，沖出去。
她拽着姜福生的胳膊：“我頭一次見這麽惡毒的娘，不過就是一點事情，就要逼着兒子斷親，還要把兒子的所有東西都要走！”
“老太太，我爹怕不是你撿來的吧？要是親生的，誰能做出來惡毒的事情！”
“田房子都拿走了，不管我爹娘死活就算了，竟然還要讓我爹娘給你女兒出嫁妝！”
“十兩銀子，你怎麽好意思說的出口！”
姜然的暴脾氣上來了，就不管不顧了。
她沖到姜小五面前：“你還有兩個哥哥不是隻有我爹一個哥哥，嫁不出去就别嫁人！”
“一家子癡心妄想不要臉的！”
姜然怒火沖天，怒瞪着有點害怕的老太太：“既然你們不給我們留活路，這家我們還就不分了！”
“大家都是姜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做夢！”
金氏看着到了跟前的馬車，吓得雙.腿都抖成了篩子。
根本不敢看拿着劍的男人。
金氏拽着老太太的袖子：“娘，保命要緊，别要銀子了！”
“那人拿着劍，真的會死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