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得沒有一點求生的欲望,仿佛就連把命撿回來都是順便,而不是她自願。
秦宴風将手帕對疊,低聲道,“你不在乎,别人就不在乎了?”
沈滿知接得自然,“你在乎?”
“我不想當鳏夫。”
她勾唇,半是調侃半是試探,“那我們離婚,你随時可以再娶。”
秦宴風将手帕放進外套左上側的口袋裏,似乎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牽過她的手往回走,“我還有幾個項目的投資,暫時沒有淨身出戶的打算。”
“……”
沈滿知慢他一步,幾乎是被帶着走的,她垂眸看着男人手上的素圈戒指,分了下神。
過完除夕夜,她就回京,一是重要人質的身份被暴露給第三方,二是她已經結束這邊的任務,槐城沒必要再繼續待下去。
至于其他的牽絆……
沈滿知脫離他的手,正要說話,前面就迎面走來烏泱泱的一群人。
打頭的中年男人一臉喜色快步走近,“秦少爺!”
秦宴風手裏一空,不動聲色地變換神情,眼含笑意和對方握手,“鄭科、張副局,晚上好。”
沈滿知抱臂站在一邊,掃了一眼對方,西裝襯衣、官腔十足。
她又看向身邊談笑風生的男人,明明一個月前,槐城人對他的風評還是個任人擺布、一事無成的單親長子,如今倒成了階級攀談的對象。
和最初猜想的一樣,他本就是強者,不需掩飾實力,自會有人爲他加冕。
寒暄幾句,對面有人注意到穿着輕便的女人身上,“這位是?”
秦宴風笑着攬過身邊的人,語氣溫柔寵溺,“我太太,剛剛惹她生氣了,不讓我牽。”
“……”
沈滿知在這種事上一向玩不過他,索性順着他,倒是真的像她對他冷了臉。
不過她還是秉持着禮貌跟着稱呼了對方。
張協陽眼眸微閃,随即輕笑,“是秦太太啊,秦少爺好福氣。”
被稱爲鄭科的男人笑得爽朗,對秦宴風使了個男人才懂的眼神,“自個兒老婆嘛,是要哄哄,保不齊一覺起來就好了,關鍵是看你怎麽哄哈哈哈……”
秦宴風閑閑一笑,不置可否,擱在她腰間的手蹭了兩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你們繼續。”
兩廂告别,秦宴風攬着沈滿知和一群人錯開,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别推開了”幾個字。
他在宣告她秦太太的身份。
沈滿知意識到他可能存在這個意思後,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
“可謂是郎才女貌,”鄭科和身邊的人感歎道,“這秦沈兩家聯姻,該有一場盛大的婚禮,可惜沒辦……”
張協陽對他提醒道,“鄭科,那位就是秦少爺的嶽父,沈家掌權人,沈段文。”
鄭科回身看去,果然和那女人眉眼有幾分像似,“去會會。”
“沈先生,好久不見,”張協陽走上去,見沈段文有幾分局促,主動介紹道,“這位是槐城前不久新上任的鄭科長。”
沈段文确實有幾分愣神,剛剛還在關注沈滿知和秦宴風的互動,現在突然來了一群官場上的人主動來打招呼,他實在有些緩不過來。
“張副局,”不過常年浸淫在商場的精明讓他很快收拾好情緒,從容不迫道,“幸會,鄭科長,我是沈段文……”
“知道,剛剛才和您女婿打了招呼,”鄭科長看起來很高興,估計是晚上喝了不少酒的緣故,看起來也平易近人,“沈先生才真的是好福氣,有這麽個寶貝女兒,又有這麽優秀的女婿,對了,哪天有空咱們約上一局……”
沈段文汗顔,畢竟他剛剛才目睹了沈滿知暴力打人的畫面,且以前種種不曾善待她的事情,現在卻似乎沾了她的光……
可他卻也隻得笑着附和道,“多謝鄭科長擡舉。”
走過拐角就是06雅閣,秦宴風放開沈滿知,讓她在門口等等,自己進去拿手機。
拉開包房門的同時,裏面也正推開門,剛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直直撞進他懷裏。
沈滿知腰身抵着欄杆,微微眯眼。
“阿宴哥哥,你回來了?”
小姑娘不愧是長了一幅清純白蓮的臉,語氣天真無邪,笑起來夾帶酒窩,又甜又純。
秦宴風退開兩步,低頭垂眼,白淨的襯衣上被印上一抹淺色的口紅。
“都說了他不在,你趕緊走得了……”
周覓無奈的聲音由遠及近,耷拉着一張醉醺醺绯紅的臉走到小姑娘身後,“砰”地一聲拉開門,“快走吧!”
光色驟亮,周覓預判性地閉眼,等适應了再次睜開眼,樂了,“回來了?”
阿苑也跟着笑,“我都說了剛才和阿宴哥哥見了面的……”
“你姓什麽?”
“……啊?”
小姑娘愣住,臉上迅速爬上一抹紅暈,不是羞澀,而是難堪,“我是阿苑啊。”
秦宴風神色微涼,把着門的手指輕點,“我問你姓什麽?”
周覓神色清醒幾分,意識到他的不對勁,趕緊拉過小姑娘往外推,“别和小姑娘計較哈。”
他這才看到後面的沈滿知,圓場道,“宴哥你進去拿手機,我把張苑送出去。”
秦宴風側身,眼裏有幾分嫌棄,錯開兩人進去了。
周覓輕呼一口氣,推着張苑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過身和沈滿知打招呼。
雖然有些醉了,可談起正經事他還是有腦子在,他低聲認真叮囑道,“嫂子,宴哥剛剛有些生氣了,你幫忙哄哄,這小姑娘你也知道,當初在遊輪上合作方推過來的人,現在還時不時來纏着宴哥呢,不過嫂子你放心,宴哥可沒理會過,我先把人送走。”
沈滿知聽他都不帶喘氣地說完,腦子裏就隻記得一句,“你幫忙哄哄”。
剛剛那誰還讓他哄哄她呢。
要是什麽事都可以靠“哄哄”來解決,那她是不是可以對着那些和她約架的人說,“乖,咱們點個甜品,放個音樂,好好聊一聊,受傷了可不好……”
向來習慣用武力解決的沈滿知,隻覺得荒謬。
于是她神色漸漸冷漠,不甚在意的模樣越發顯得她薄情。
她才不會哄人。
秦宴風拿着手機出來,那張濕手帕擦拭着襯衣上的口紅,越蹭越花,給沈滿知看樂了。
秦宴風擡眸,看着她眼底淺淡的笑,周身的寒氣淡了幾分。
“笑什麽?”
沈滿知隐去眼底的笑,看着他身前還存留的口紅印,意有所指,懶散道,“笑你被年輕妹妹碰瓷。”
秦宴風懶得擦了,将手帕重新塞回去,“之前和你打電話,走錯休息室了,我不知道那裏有人,我沒理會過她。”
沈滿知看着他,輕輕眨眼,“和我解釋做什麽?”
“我看你今天心情很不好。”
他不止一次見她身上有傷,卻鮮少見她一言不合就用暴力解決的樣子,太決絕,從來不會考慮後果,隻顧當時暢快。
她勾唇,撩人心扉,“你覺得我是因爲這個不高興?”
“不知道,但是我有解釋的義務,聽不聽在你。”
沈滿知看不透他,也懶得猜,淡漠的神色分不出一點情意,“你對我,沒有義務,不必這樣。”
秦宴風喉結滾動,突然笑了,他想要蠱惑人心,隻需眉目間都染上溫柔動情的模樣,就能使人深陷其中。
“當然有必要,”他走近她,将她圈在自己和欄杆之間,卻保留着距離,不至于讓她感到不适,“我不想讓秦太太覺得,我不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