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滿知穿一件牛仔外套,黑色休閑褲配一雙黑色高邦的帆布鞋晃晃悠悠的走進了東區警察局。
她身高腿長,長發挽進白色的棒球帽裏,後頸露出一塊瓷白的肌膚,整個人幹淨利落,看起來卻像個我行我素的校霸少年。
“滿知姐!”又是上次那個咋咋呼呼的迷妹小女警。
女人無聲笑笑,擡手打了個招呼。
“陳局還在審訊室,他讓我帶你去辦公室等一會兒。”小女警知道她要來,手上正好端着泡好的茉莉花茶,帶着人往裏走。
東區警察局地處槐城偏郊區的地域,管轄東區這一片市民治安,上面還有市局公安。
沈滿知在局長辦公室閑置的沙發處坐下,小女警把手裏的茶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幾上,“滿知姐有什麽事情盡管給我說,我就在外面大廳。”
沈滿知眼眸微挑,含笑道謝,無意間流露的淩厲帥氣惹得小女警紅了臉。
二十分鍾後,陳局長才從審訊室出來,手裏拿着一疊紙,臉上神色有幾分低沉。
沈滿知見局長進來,低眸慢悠悠退出遊戲把手機揣回兜裏,靠着背墊,微微仰頭,“陳局。”
陳局長本來是徑直往自己的辦公桌去的,這才注意到房間有個人,語氣不善,“來這麽早幹什麽?”
興許是剛剛審訊裏遇到了刺頭炸毛了,沈滿知無謂笑笑,雙手抱臂,“來晚了您要下班,來早了您又不高興,這不是爲難我麽。”
陳局長:······
失算了。
陳局長把紙皮書丢在桌上,輕咳兩聲嚴肅道,“好好說話!”
沈滿知隐去嘴角的揶揄,“劉牧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了?”
那天在遊輪上哄騙劉牧上她安排好的逃生遊艇後,就被送來了東區警察局,當然,是被迷暈的前提下。
陳局長看着矮茶幾上的冒出熱氣的茉莉花茶,擡眼瞪她。
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是個老手了,從他口裏撬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不過順着他這幾個月在槐城一些會所的行動路線摸索調查,這些年在槐城各處販、du點安排的布局,現在已經在開始收網了。”
“不過,”陳局長實在好奇,“這劉牧之前一直在雲城搞事,狡猾得很,你怎麽和這樣的人搭上聯系的,還把人搞進來了?”
沈滿知雖說是嚣張慣了,她要是把某公子哥打進醫院他都不會驚訝,早在她少年時期名聲就被傳言诋毀到了黑暗深處。
這兩年回來她惹的事并不少,但都是邊角小事,次數多了他也見得煩了,看着人來就自顧自的去喝茶了,把事情交給新的警員處理,正好鍛煉一下手下的實踐能力。
但是慢慢的警局一些案子還是這個看起來嚣張的女人提供的關鍵信息,他一開始沒理會,等案子水落石出後才想起這女人提供的東西,以至于破案費了很多時間精力。
他想着感謝一下,結果這小屁孩翹着尾巴一晃一晃的,飯都不和他吃,就會整天在東區的地盤上給他惹事。
就連這次事情也是沒有事先通知他的,直接把人弄進來了,因爲劉牧是黑名單上的人,消息一直沒傳出去。
說起劉牧這個人,代号“牧羊人”,以前混迹在邊境的金三角一帶,後來改名換姓到了雲城,做起了人性淪喪的生意,加之他有着更豐富的資源和人脈,慢慢的名聲就大了,當然,也被法律盯得死死的,人混得狡猾十足,始終沒被人逮住。
沈滿知端着粗制的茶杯,指腹磨砂着瓷釉,眼神幽幽,“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再說了,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啊。”
陳局長蹙眉,他不喜歡她說這些看起來自暴自棄的話,但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看着她岔開的長腿大喇喇的像個男生的坐姿,沒好眼的看她,“是是是,東區小霸王······坐規矩點!”
沈滿知:······
把腿收回來倒有些不自在,一點都不能凸顯她嚣張的氣焰,于是她翹了個二郎腿,“劉牧被盯得緊,突然出現在槐城接了一個大單子,無非是想借人洗白,脫離這個圈子,逍遙法外。”
陳局懶得再去糾正她,回到正題,“照你這麽說,不出意外,找他做事的人也會陸續找來,這裏關不住他,明天我就上報市局把人押到那邊去。”
沈滿知短促笑了一聲,“您要是想人消失得不知不覺可以選擇這麽做。”
陳局聞言疑惑的看着她。
沈滿知眸色幽然,說出此行來的目的,“明天直接上報給京城那邊,今晚就要押人走,我安排了一些人手,您找信得過的人把人連夜押過去。”
“市局那邊不通知?”
關于抓捕劉牧這件事本來是雲城的首要任務,但現在人到了這裏,自然由槐城市局負責,他隻是東區警察局局長,這等要事跨級通報怕是不妥。
但是沈滿知也沒過多解釋,“這件事沒有想象中的簡單,但不必擔心,京城那邊我會疏通。”
陳局長知道她有手段,也不多問,等想通她那句“要想人消失得無聲無息”是什麽意思後,背後不禁冒出一股冷汗。
東區警察局離年輕人紮堆喧嚣熱鬧的幾條街道并不遠,沈滿知扣低了帽檐,抄小路回了茗館。
茗館的位置都比靠後街了,背後是一個小型廣場,除了台球街和撸串街外,這邊閑散的人群喜歡坐在台階邊聊天打發時間,廣場上絕大部分都是滑闆少年。
沈滿知沒進茗館,繞了路在小廣場看了一圈,盯到個熟人,慢悠悠踱步過去,挑了個幹淨小台階坐下來,“嘉哥。”
被叫到的男人穿一件灰色老頭衫,腦門頭發剃了一彎閃電。
看到身邊坐下來的女人,賀嘉微擡下巴回應,“這個月很忙嗎?阿飛他們說你來得很少。”
沈滿知微微後靠,手肘搭在後面的台階上,微眯着眼看着廣場中裹着風來去自由的少年,“嗯,最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手怎麽樣了。”
賀嘉滅了手裏的煙,“傷筋動骨一百天,能好。”
他擅長歌唱寫曲、摯愛打擊樂,手是他們這種音樂人的半條命。
沈滿知目光略過他的手,“抱歉,替我受罪了,事情我已經在解決了。”
賀嘉原本玩笑的态度收斂了起來,想起那天晚上要準備閉館,黃頭發的年輕男人帶着一面包車的人拎着棍子就進來了,把他堵在最裏面,問他是不是這裏的老闆。
他瞞着大家受傷的原因就是擔心那群人知道他不是老闆,再去找沈滿知的麻煩,他事後也報了警,但沒有後續。
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别說這些,”賀嘉不甚在意,“對了,姜崽也給我請假了,說有學業上的事情要忙一段時間。”
姜崽請假是一回事,但他向來是樂團主力,少了他,也自然會少一些客流量。
沈滿知倒不是很在乎,遠處街燈下,陳林踩着滑闆低着頭,動作漂亮地踏腳挑闆在教“徒弟”,花裏胡俏的動作引得身邊的少年雙眼一亮,沈滿知看清那少年的臉時,心底微微一曬。
“他們學院有個國外高校的保送資格,估計在準備那個事。”
姜樾在C大音樂系,績點專業第一,很有音樂才華的男孩子。
高冷的,傲嬌的,也是他們中的團寵。
這個事他之前提過,賀嘉知道,“這個月都過了大半了,你們的活動還是如期舉行?”
沈滿知靜默了會兒,“看姜崽的時間安排吧。”
他們的私事比茗館的慣例營銷更重要。
嘉哥點點頭,會心一笑,意料之中。
館裏除了她是真正的老闆外,賀嘉、姜樾、阿飛、陳林都算是茗館裏的一份子,賀嘉因爲年紀大,照顧着幾位弟弟,還要擔負起很大的責任運營茗館。
姜樾是沈滿知後面帶來的,其餘幾人曾經都是北漂地下歌手,在事業低迷的一段時間裏遇到了肆意張揚的沈滿知。
她才來地下街道玩時就認識了阿飛,通過阿飛結識了他和陳林,後來幾個人就一起玩音樂,會的都不同,你教我我指點你,那段時光就算是收入微薄,找不到未來的路,也是心滿意足酣暢淋漓的。
某天在海邊的休業工廠進行了一場小型搖滾音樂會,前來捧場的大多是一些感興趣、百無聊賴的年輕人。
人群散場,幾個人坐了一地。
沈滿知提着啤酒拉罐,食指勾起拉環仰頭喝了一口,随口道,“我要回槐城了,準備開個音樂酒吧,你們有興趣來做酒吧駐唱嗎?”
幾個人當時都有些愣,這人來的時候看着就像個随性灑脫的女孩,眉眼間都是暴躁和冷淡,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一看就是還沒有遭受過社會的毒打,他們理所當然的把她也歸爲“北漂逐夢者”。
阿飛消化了一會兒她的那句話,才問出他們都想問的問題,“你很有錢?”
沈滿知當時就笑了,女孩子長得明豔動人,眼波潋滟,“不至于讓你們吃不起飯。”
她也沒有讓他們給個具體的回答,提得随意,給的條件也讓人心動,況且槐城雖比不上京城一線城市,也是很多年輕人的向往之地。
慢慢的,離她要回去的日子越來越近。
當天晚上他和兩個年紀小的男生一起吃了平常舍不得的大排檔,喝了酒談了這些年的北漂生活,半夜回去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開始新的環境,繼續做喜歡的事。
然後被她“忽悠”來了槐城,結束了艱難的北漂生活。
每次想起那段時間,還有這個人永遠抱着無所謂的态度帶他們走出地下室、後海,帶着他們繼續堅持愛好,賀嘉還是會心存感激和慶幸。
她識人,懂人,隻要她想,她可以輕輕松松得到她想要的,讓人心甘情願的把她當做值得喜歡和仰慕的那類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