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所當然道:“當然關我的事了,性别由男性基因決定,這是生物學常識。”
她輕哼一聲:“那我也不一定用你的基因,太危險。”
“哪裏危險?”
“暴力傾向。”
紀晏臣:“……”
他就知道不能讓她見顧婉。
他有些郁悶揉了揉額頭,而後擡起臉鄭重道:“我在部隊的時候體能和心理評測全是優,回頭我找給你。”
宋時薇咬着吸管忍笑,故作冷淡道:“心理評測這種東西又很難評,可能是你善于僞裝呢?”
他低曬一聲:“你不要懷疑我軍的醫療實力,宋檢察官。”
她掀唇反擊:“你不要給我扣這麽大的帽子,紀隊長。”
她把喝了四分之一的奶茶遞給他,随口戲谑說:“你是因爲打架身上才留疤的吧?因爲留疤了所以當年才沒通過空.”
意識到自己失言,宋時薇蓦然噤聲。
身旁人握着奶茶的手僵在空中,臉色瞬間靜了下來。
空氣緩慢寂靜凝固,數秒之後,紀晏臣俯身将手裏的奶茶放到桌上,側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宋時薇在一旁尴尬輕輕道:“抱歉。”
他轉過臉來揉了下她的頭,淡淡扯開唇角:“跟你又沒關系,你抱什麽歉。”
她很想說點什麽,但一時語塞。遲疑間他已經放下手站起了身,沉淡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猶豫點了點頭:“那……我送你。”
在玄關分别前他用力抱了她一下,大掌在她腦後安撫性地揉了揉。
可宋時薇卻并沒有被他安撫到,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先入爲主的錯覺,在他伏在她頸間時的那一瞬清淺呼吸裏,她忽然覺得他也沒有外表那樣的堅不可摧。
“早點休息。”
“嗯,你路上小心。”
這是她第一次不想他離開,可是又說不出口挽留的話。
她看着他的背影淹沒在走廊的光線内,纖細手指緩緩攥緊了黃銅色的門把手。
糾結又克制的那數秒時間裏她恍惚想,如果未來有一天他們兩個人分開,就是這樣的場景嗎?
她的心情倏然因爲這種假性的離别而莫名感到低落。
回到房間她心神不定站在餐台前喝水,半晌後,懊惱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今天這一整天,她上午不了解他,下午不承認他,晚上還口不擇言傷到他。
她自己都覺得這個女朋友做得太不稱職。
宋時薇垂睫捏着手裏的玻璃杯,清冷臉上晦暗不明。
但他的反應又讓本來隻是有一點好奇的她忽然非常想知道,當年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第一次認真回想起自己跟湖平那段歲月還有什麽關聯。
九年前她回到蓉城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湖平的任何人,聯系方式這些年也換過幾次,唯一或許被保留下來的,隻有一個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登錄過的□□,可是連号碼她都不記得了。
她暗暗咬唇,抱着試一試的态度打開電腦,好不容易在一封郵件裏找到了那個舊号碼,又輾轉驗證審核多次花了一個小時才終于成功修改密碼登錄上去。
這種打開沉封回憶的行徑令人隐隐緊張,但很快她看着電腦屏幕又開始退縮。
在湖平那一年時間裏她很少社交,僅有的幾個好友頭像也都是灰色的,不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再用。而且退一步講,就算是這些人能聯系上,她消失了這麽多年突然去問人家一個當年别的班的男同學,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她托着臉頰煩悶了會兒,随手點開郵箱,想找找有沒有當年給老師發作業的記錄,卻意外被幾封夾在廣告郵件裏的新郵件吸引了注意。
幾封郵件全都來自同一個沒有署名的陌生賬号,最近的一次在五年前,郵件的内容是一張風景照,樹影蒼翠,天色湛藍,飛機在空中駛過留下一道綿白的尾迹雲。
下面一行文字:[湖平的盛夏是這樣的。]
宋時薇不明所以,又打開第二封。
這次是一張演唱會現場的照片,台上的人是她高中時短暫喜歡過的小衆粵語歌手。
[他今天來了湖平的音樂節。]
她逐漸凝起神,點開最後一封郵件,也是對方的第一封郵件。
2015年9月9日。
[生日快樂。]
[你現在,過得好嗎?]
宋時薇眸光蓦然一頓。這人是誰?
他點進對方的信息,不是她的好友,頭像和名字也全都是空白。
她蹙眉想,是高中時哪個暗戀過她的人嗎?
但五年了沒有再發隻字片語,對方應該也已經早就放下了吧。
她雖然很驚訝,但也沒有很在意,關掉頁面後找到跟高中班主任的往來郵件。
曾經的文件早已經過期,但是對方的簽名欄裏竟然有手機号碼。她黑眸一亮,抓起身旁的手機,迅速打下一行字:[董老師你好,我是13級您班上的學生宋時薇]。
這一句下去之後她删删減減半天也沒有再敲出來第二行字。
她趴在手臂上煩惱蹭了蹭臉頰,這也太奇怪太突然了,到底要怎麽問出口啊?
最後她在忐忑發了一條中規中矩的問候,沒有抱什麽希望,但沒想到洗澡出來時對方竟然回複了:[我記得你,蓉城那個孩子是吧?]
宋時薇興奮不已:[對,是我。]
她問候了對方的身體并征得同意後将電話打了過去,簡單寒暄幾句後道明來意:“我想向您打聽件事,當時我們一三級的同學裏,有考上空軍的嗎?”
她在湖平那年時,董鳳琴有五十來歲,人很嚴厲,被班裏的男生偷偷叫做師太。
現在對方也差不多到了退休的年紀,聲音聽起來比從前和藹不少:“有的,空軍學校三年才來招一次,那年剛好有兩個名額,但是很可惜,隻考上一個,另一個體檢沒過。”
她心髒提起,輕聲問:“是什麽原因呢?”
對方的語氣很惋惜:“小男孩兒太不穩重,想考空軍還不收斂着點兒脾氣,跟人動手打架,當時是赢了出氣了,但是後來被報複,腦袋上縫了幾針,當然就無緣空軍了。”
宋時薇面色沉凝,緩緩握緊手機:“那他當時應該很受打擊吧?”
“那孩子後來去部隊了,現在應該也發展得不錯。”
對方停了停,笑道,“你今天想問的是他嗎?我還以爲你想問的是小何呢。”
宋時薇頓了下:“誰?”
電話那頭道:“何初逢,他是那年考上空軍的那一個。”
宋時薇恍惚了下,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是她們班的班長,人如其名,氣質特别周正的一個男生,因爲她是轉學生,當時對方還挺照顧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