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薇隐約覺得,在進入這個院子後兩人的劇情走勢偏了。
此刻他們一左一右坐在小桌子旁,她右手舒展伸出,白皙指尖被他的粗糙手指輕輕捏着,顔色與骨骼的對比懸殊分明。
他安靜凝視她的手心片刻未語,這感覺正經又荒誕,她用力抿緊了唇角才忍住對他的調侃。
特警,園藝,手相。
他還有多少驚喜是她不知道的?
面前人終于緩緩開口:“你的智慧線很深,從小到大成績一直不錯,學習工作都沒有讓家長操心過。”
“這個區域的島紋多而且雜亂,代表你性格裏的固執、清高和理想主義。”宋時薇輕笑了下,未置可否。
“在你年少時期,家庭的變動比較多。”
少頃停頓,他繼續低聲道,“這期間發生了一件事對你的影響重大,大概在你十六七歲的時候。”
宋時薇垂下的眸光微暗,許久沒有作聲。
桌子另一側的人不着聲色望了眼她的臉色,接着淡淡說:“你感情線的前半段很弱,岔路也多,這個時期可能會經曆分分合合,因爲對方不是你的正緣。”
他指尖在她手心輕輕劃過,停在逐漸加深的紋路上:“你的正緣會在二十五歲之後出現。看起來你們的婚姻會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解讀完畢,兩人默契地同時坐直拉開距離。
宋時薇收回手,不着痕迹在裙子上蹭去被他觸碰出的癢意:“借你吉言,紀警官。”
她擡起臉微微笑了,沒有對他說出的信息正面給予反饋:“我覺得你比星座靠譜。”
他唇尾淺淡勾起:“謝謝,這是認可我了。”
一陣微風襲來,靜谧狹小的院子裏彌漫着潮濕的泥土與花香。
身體仍舊克制保持着社交距離,但空氣中分明有什麽其他的距離被不易察覺地緩慢拉近。
宋時薇眼睫微動,擡手掖進耳邊拂動的長發,揚唇笑道:“我得回去了,打擾你半天。”
紀晏臣點點頭,站起身:“這裏也好了,我把工具收拾起來,順路送你。”
宋時薇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後也站起來,起身時腦袋有一瞬的暈眩,她擰眉抓住扶手閉眼克制住,深吸一口氣。
其實從進門前到現在她身體都很不适,但她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展示脆弱,因爲對方出于客套的關心會更令人負擔。
她走到花架前緩了緩神兒,胸腔裏的沉悶感被鼻息間潮濕又清新的植物味道略微舒緩。
屋子裏的人也在這時走出來,輕聲叫她:“我們走吧。”
宋時薇應聲回頭,俯身拎起桌上的包,走出院子。
回去這一路十分安靜。
宋時薇倚在座椅上恹恹不想說話,身旁的人不知是駕駛習慣還是眼色了得,也始終未發一言。
出門前吃的藥像是在這會兒集中發力,困倦感源源不斷向她襲來。
她眼皮沉沉垂着,半夢半醒間恍惚看到他把車停在路邊下去了一趟。
她以爲他有自己的事,沒有多想,直到臨下車時她解開安全帶,還未開口道謝,他先遞過來一個不大的紙袋。
宋時薇腦子還有點迷糊,低着頭慢吞吞打開紙袋,裏面是退燒藥,還有體溫計。
而且還是兒童用的那種卡通溫度貼。
“今天看你的臉色不太好,剛才感覺你手也有些熱。”
紀晏臣淡聲解釋,黑眸靜靜凝視她的側臉,“可能你有點低燒但自己還沒察覺到,回去确認下體溫然後好好休息吧。”
細長的白皙手指略微驚訝停頓,然後很快原路把紙袋折起。
“謝謝,下次我.”
宋時薇道謝,想禮貌說點什麽還回這個人情,又忽然想到兩人這三天四次的見面頻次,恐怕很難開出空頭支票,垂睫失笑,“下次請你喝奶茶。”
他眸底淡淡漾起笑意,低聲應:“一言爲定。”
目送她走進小區後,紀晏臣收起視線,開車回到單位。
隊員們對于他調休後又折返回來的習慣早已見怪不怪,他椅子還沒坐穩,嚴華朗就迫不及待湊上來神神秘秘問:“臣哥,想知道你的正緣會在什麽時候出現嗎?”
這話術聽着有點兒耳熟。
紀晏臣眼皮一跳,警惕擡起頭。
嚴華朗從背後掏出本粗制濫造的小冊子,目光灼灼:“你想讓你的正緣即刻出現不再錯過嗎?你想要你的婚姻幸福美滿白頭偕老嗎?我有辦法!”
紀晏臣:“……”
他皺眉把面前人手裏的東西奪下來,翻了兩頁:“這什麽東西?哪兒來的?”
“宣傳科剛送過來的,下周社區反迷信反邪教普法,讓咱們出兩個人。”
嚴華朗靠坐在桌上,聲音愉悅,“派誰去呀,領導?”
——
宋時薇一覺醒過來時不知道是幾點,卧室内一片靜谧漆黑,她半阖着眼躺了半天,慢吞吞翻了個身,後背上全是汗。
體溫這下是降下來了,但人也不可避免有點兒虛。
她怔怔盯着床頭充電按鈕上微微跳躍的綠燈,良久,拔下來手機撥出号碼。
“嘟……嘟……喂,時薇?”
宋時薇嗯一聲,聽着電話那頭的背景音:“你在家嗎?”
“我在外面,跟我們老闆陪大客戶吃飯。”
聽出她的聲音有些低,對方關切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她笑了聲否認:“沒有,剛睡醒,想找個地方蹭飯。”
對面放下心來:“那你算盤打空了,或者等我回去給你帶夜宵吧。”
宋時薇坐起來,揉着眉心揶揄:“那還是外賣更快。你先忙吧,回頭再聊。”
挂了電話宋時薇穿上拖鞋下地洗了把臉,出來時把房間裏所有的燈都打着,終于感覺到一絲暖意。
她從冰箱裏找出一盒速食粥放進微波爐,自己卻直到叮聲結束長久之後仍抱着手臂坐在沙發裏一動未動。
那雙狹長黑眸因爲生病而比平日裏暗淡,很恹,也很冷,眉尖微微壓着,一副厭世姿态。
她讨厭生病的時候一個人。
小時候她體質不好,隔三岔五打針吃藥。那時候的她還是獨生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每次她生病時不管多忙他們都會抽出時間輪流陪着她,不論她什麽時候睜開眼床邊一定有人,溫柔摸着她的頭,問她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紀晏臣:對方不是正緣,你看看我啊,我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