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朕聽說何苒身邊有個小昭王,他的處境也如朕這般艱難嗎?”
元小冬沒想到皇帝會忽然問起這個,他忙道:“小昭王無法與陛下相提并論,更不能相比。”
皇帝點點頭:“也是啊,朕是皇帝,他隻是昭王而已。”
他歎了口氣:“他的日子應該比朕要舒心吧,何苒還要倚仗他,一定會待他極好,将他奉若神明,不像朕,明明這是朕的國土,可是朕卻像是在寄人籬下。”
徽州城中的一條巷子裏,一個少年飛奔着跑進巷子深處的一戶人家:“祖母,祖母!”
正在把石斛蘭端出來曬太陽的老婦,聞言停下腳步,皺眉看向跑進來的少年:“你風風火火的,這是做什麽?”
少年連忙站住,恭恭敬敬地行禮:“祖母,出大事了!”
“何事?”老婦把石斛蘭端進屋裏,放在窗台上,她也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悠閑地端起茶來,輕抿一口。
少年跟進來,說道:“金陵的驚鴻樓被燒了,全都燒了!”
砰的一聲,茶盞落在地上,老婦顫抖着雙手,驚愕地問道:“你再說一遍,是哪裏燒了?”
“是金陵的驚鴻樓,被燒了,是太皇太後下旨燒的。”少年說道。
老婦的手抖得更加厲害,她咬牙切齒:“闵蘭,這個毒婦!”
少年這才看到老婦的手在抖個不停,少年吓了一跳:“祖母,您先别急,我去叫我娘過來。”
距離這裏不遠,也有一座驚鴻樓,徽州驚鴻樓。
驚鴻樓的大掌櫃,名叫白蝶,這少年便是白蝶的兒子白志遠。
白志遠一口氣跑進驚鴻樓,沖着見到的第一個夥計大聲喊道:“我娘呢,快去叫我娘,我祖母病了!”
片刻之後,白蝶便和兒子一起回到了老婦居住的院子裏。
老婦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是眼中的恨意仍未褪去。
“娘,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何文濤和他手下的人毫發無傷,财物損毀了一些,但是他們把銀票和帳本全都帶出來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白蝶說道。
老婦閉上眼睛,兩行濁淚順着臉頰滑下:“金陵的驚鴻樓,是大當家親自設計,親自督建的,她說她要建一座配得上六朝古都的樓宇,千年之後,也能供後人觀賞,載入史冊,讓學生們都來這裏觀摩、研究.”
說着說着,老婦人号啕大哭。
她對不起大當家,她沒有保住驚鴻樓。
“是秀姑沒用,秀姑一直都沒用。”
忽然,哭聲停止,秀姑看向白蝶:“安排幾個人,我要讓闵蘭死!”
白蝶心中一沉,但她沒有反對:“好,我這就去安排。”
走到外面,見兒子正垂頭喪氣地坐在台階上,看到她出來,沖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阿娘,我是不是惹祖母生氣了?”
白蝶歎了口氣:“進去陪你祖母說說話,講點好玩的趣事,逗她開心。”
養母爲人嚴肅,脾氣也有些古怪,年紀越大越是如此,就連她這個院子裏,也不讓丫鬟服侍,也就是白志遠還能陪她說說話了。
白蝶去安排行刺的事,白志遠厚着臉皮坐到秀姑對面:“祖母,您可别哭了,哭得眼睛腫了,就不好看了。”
秀姑沒有理他,眼中的恨意依然濃烈。
白志遠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祖母,我聽說那個何苒去晉陽了,還有京城的李祖母,她”
“什麽李祖母,她什麽時候成了你的祖母了,李錦繡就是李錦繡!”秀姑喝道。
“對對對,李錦繡,我聽說李錦繡的兒子和孫子全都造反了。”白志遠說道。
秀姑一怔:“造反?李錦繡同意他們造反?”
不能啊,李錦繡雖然不是東西,可是論起對朝廷的忠心,她們這些人可是比不上她。
“是啊,全都造反了,陸屏南和陸屏業無旨出京,帶兵去打仗了,還有她孫子,武安侯世子陸臻,現在何苒麾下,是小将軍了。”白志遠雙眼冒光,打仗啊,當将軍啊,男孩子誰不想啊。
“何苒,你是說,李錦繡的孫子投靠了何苒?”秀姑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啊,就是前陣子我娘和您說的那個何苒,何大當家。”
話一出口,白志遠就後悔了。
上一次,他娘在提到何苒時,說了一句“何大當家”,祖母就勃然大怒,從那以後,他們誰也不敢在祖母面前提起這個人了。
白志遠不敢去看秀姑的臉色,卻聽到秀姑說道:“李錦繡同意她的孫子跟随何苒?這不可能!”
李錦繡的孫子陸臻是武安侯世子。
陸臻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整個武安侯府,陸臻的态度,就是武安侯府的态度,是李錦繡的态度。
“怎麽不可能?何苒是驚鴻樓的大當家,李祖母,不對,李錦繡,她對何大當家那麽忠心耿耿,現在何苒造反了,她當然會支持了。”白志遠說道。
“你胡說什麽?那個何苒就是一個騙子!她說她是大當家的傳人,她就是了嗎?大當家說過,她替别人養過一次孩子了,不會再養第二次,收徒什麽的,沒有的事。”秀姑說道。
“何大當家不想收徒的事,李錦繡不知道嗎?”白志遠終于明白祖母爲何聽到何苒的名字就發火了,原來如此。
“她知道個屁!這是有一次,我們幾個陪大當家喝酒,大當家說要玩什麽真心話,輪到大當家了,纖纖問大當家收不收徒弟,大當家就說收徒要趁早,然後就說了那番話。
當時在場的有我,有如蘭,還有飄飄和纖纖,李錦繡她們全都不在,如蘭她們三個都死了,就我還活着,這事就隻有我知道。”秀姑說道。
“那您寫封信,把這事告訴李錦繡,我讓人送去京城,也好讓她們知道,那個何苒是騙子,别讓她們繼續被騙下去。”白志遠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