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松江府上任的事,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至于何淑媛的親事,母子三人用最快的速度達成共識。
一個養女而已,做妾就做妾吧。
何家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兒,除了她,另外幾個可都是正正經經的何家嫡女,就她一個身世見不得光的,還要什麽八擡大轎。
再說了,既然是做妾,娘家也就不用操辦了,全都省了。
這樣也不錯,何家現在手頭也不寬裕,能省則省。
最重要的是要快!
據文選郎所說,現任松江同知急着去魯地赴任,就等新同知到了,辦完交接,人家就要啓程了,已經往吏部寫信催促了,急得很。
因此,當務之急,就是要在何大老爺上路之前,把闵何兩家的親事辦妥。
納妾和娶正妻不一樣,沒有三媒六聘那些俗禮,就兩家談好價錢,呸,彩禮,然後男方一頂小轎,從後門把新姨娘擡進府裏,頂多是在府裏擺上幾桌喜酒,請關系不錯的朋友過來樂呵樂呵,甚至不會請女眷,大戶人家,也沒有哪家的正室夫人會去喝妾室的喜酒。
至于娘家,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就當沒有這回事,既不挂紅也貼喜,姑娘擡出家門,就和自家沒有關系了。
一家人達成共識,勁往一處使,這辦起事來就快了。
沒過兩日,兩家人便談妥了。
何淑媛雖爲貴妾,可闵家也不會大肆操辦喜事,這正中何大老爺下懷,他是讀書人,他也要臉的,把尚未及笄的女兒送到闵家做妾,他也不想被人指指點點。
不辦喜事最好,到了江南,人生地不熟,隻要把他是闵家姻親的消息放出去,誰知道兩家是何時成親的,隻要知道他的女婿是闵家子便行了。
至于聘禮,闵家的五老夫人說道:“雖說是貴妾,可妾就是妾,老身打聽過了,孫郎中家新納的貴妾,聘禮就是二百兩,咱們韋達連官身都沒有,還比不上孫郎中呢,那就也給二百兩吧,想來你們家也不會在意錢多錢少,又不是賣女兒,對吧?”
好吧,這個時候,你倒是承認闵韋達比不上孫郎中了,那孫郎中是寒門出身,闵家卻是後族,這能比嗎?
不過,闵家五老夫人已經把話說在那裏了,何家如果還要讨價還價,那就是賣女兒了。
何家咬牙答應,二百兩就二百兩吧,納妾就是這樣,隻有聘禮的數目,卻不會要求女方出多少嫁妝,沒有嫁妝也行,而娶正妻就不同了,男方出多少聘禮,女方給多少嫁妝,這都要提前談好,寫在紙上的。
就連闵家五老夫人也沒有想到,何家竟然答應得這麽痛快。
她回到家就讓人去打聽,這一打聽就高興了,原來何大老爺補了松江同知的缺兒,不日便要赴任,這是要急着在南下之下,和闵家結親呢。
雖說闵家剛開始想要求娶的不是現在這個何淑媛,不過,誰讓闵韋達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惹出這麽一朵爛桃花呢,爲此,太皇太後還訓斥了五老夫人。
現在何大老爺有這樣一個好去處,說起來對闵家也是一份助力,畢竟,闵家在南邊,尤其是江南,那是連一根手指頭也伸不進去。
江南那些名門望族,就沒有一個不排外的,現在有了何大老爺這個親家,畢竟是父母官,當地那些大家族多多少少也要給些臉面,以後的事,說不定就能順利起來。
五老夫人連忙遞了牌子進宮,把這件事如實禀給了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讓人去核實,千真萬确,何大老爺去松江任同知的公文已經遞到内閣了。
一般這種任命,是一早就内定下來的,現在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肯定是能批下來的。
太皇太後松了口氣,對五老夫人說道:“也算是丢了西瓜,撿了個桃子吧,再說,隻是一個妾而已。”
撿個桃子總比挑個芝麻要強吧。
至于良辰吉日,有,但要三個月之後了,闵家能等,何大老爺等不了。
索性就挑了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日子,闵家一頂小轎,把哭哭涕涕的何淑媛擡進府,何淑媛隻帶兩個自幼服侍她的丫鬟,至于嫁妝,也隻有臨時在京城置辦的五個箱子,就連閻氏從小給她攢的嫁妝也被老夫人私吞了。
何苒看了全場,何淑媛出嫁那日,她還帶着小梨去看了熱鬧,真是納妾啊,闵家連鞭炮都沒放,甚至沒有挂紅。
何淑媛三朝回門,回的也是客棧,何大老爺喝了闵韋達的便宜女婿茶,便帶着呂紅兒和泷哥兒,滿懷對新生活的向往趟上了南下之路。
十裏長亭,何大老爺坐上馬車,從車窗裏向衆人揮手道别時,忽然在送别的人群裏看到了何苒。
何苒一襲男裝箭袖,頭發也束成高高的馬尾,腳上穿的是牛皮靴子,就連手裏也拿着一條馬鞭,哪裏還有昔日的影子,何大老爺的第一眼,甚至沒有認出她來。
何苒像男子一樣向他抱拳,并沒有說話,看着何大老爺的馬車漸行漸遠,她翻身上馬,向着與何大老爺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另有五騎緊跟其後。
一起來送行的何老夫人詫異的看着何苒離去的身影,悄悄問身邊的趙媽媽:“那個人是誰?”
倒是丁氏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大小姐,那是咱們何家的大小姐!啧啧啧,不愧是驚鴻樓的大當家,可真威風啊!”
何老夫人有瞬間的恍惚,這個何苒真的是當初在真定時的那個何苒?
好像一樣,又好像不一樣。
她怔怔一刻,自言自語:“她真的是我們何家的孫女嗎?何家會有這樣的孫女嗎?”
丁氏聽到,翻個白眼:“兒媳聽人說了,她是昔年鎮國長公主的傳人,這驚鴻樓,并非是從她養父手裏得來的,這是鎮國長公主給她的,全天下的驚鴻樓,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