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禹擡步走到楚翎遙身前，彎身。
兩人近在咫尺，酒味的氣息在僅有的空間裏受熱氣蒸騰。
楚翎遙一手蜷縮在袖中，待謝懷禹一有動作，就出手。
可謝懷禹下一步隻是伸手在她的發間撚下一片落葉。
謝懷禹遞在楚翎遙眼前晃了晃，“估計是你在院中，樹上飄下的。”
楚翎遙心上一松，卻不知雙頰泛上了一層薄粉。
“謝謝太子殿下。”
謝懷禹直起身，雙眸似月，盛滿星辰，“不客氣。”
*
楚翎遙聽了謝懷禹的話，隻将做果脯的方子寫給了典膳局。
過了三天，典膳局的嬷嬷便來找她了。
嬷嬷一臉苦澀，來擾楚翎遙真是迫不得已。
掌廚試了三日的果脯，初始全失敗，根本無法入口，後來能入口了，可口感一吃就知道上不了桌的，再之後，是更好些了，但隻有個别的能吃。
敗廢的那些果脯，隻能由嬷嬷們來解決，吃的實在是胃疼。
楚翎遙和這位嬷嬷是典膳局裏最熟的，她是小麻子時，嬷嬷也最照顧她。
楚翎遙知道嬷嬷的來意，但還是走了個過程。
“嬷嬷來，是方子有什麽問題嗎？”
嬷嬷連忙搖頭，在側妃的身份前，她和楚翎遙的交際隻能化爲烏有，低着頭解釋。
“側妃娘娘怎會有錯，做果脯的步驟簡單，可不知道掌廚哪裏出了差錯，一直沒達到能上桌的水準，奴婢想請側妃娘娘去指導一二。”
“嬷嬷跟我客氣了，走一趟的事。”
嬷嬷聽後，擡眼盯着楚翎遙，那張容顔上毫無架子，眼底也沒有對下層的鄙夷，嬷嬷笑了，“多謝側妃娘娘。”
楚翎遙去了典膳局。
掌廚正焦頭爛額的将那一張寥寥幾行字的方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上面的步驟簡單到他抄一盤菜都比這難，可就是做不出來楚翎遙的效果。
楚翎遙來後，欲親自動手，嬷嬷和掌廚都驚慌的讓她隻口述就行。
楚翎遙心想，這怎麽行，要是口述火候不對也做不出來。
她自己來才能夠動手腳改變火候，讓不同品種的水果受熱蒸發水分。
楚翎遙隻好用命令的口氣讓嬷嬷的掌廚給她騰位。
楚翎遙選了蘋果，她用鹽水搓洗，切片，抹上蜂蜜。
烘烤蘋果的熱度相對來說較高，她偷偷向烘箱加了柴火。
最後再将蘋果放入烘箱。
等待的期間，嬷嬷和宮女們又是送水又是拿軟墊的，還給她捏肩捶腿。
楚翎遙的唇角抽了抽，她力都沒費一點，怎麽搞的她像是去搬磚了一樣？
很快，蘋果幹出爐，香甜的氣味撲鼻而來。
楚翎遙讓嬷嬷們和掌廚嘗嘗。
她們一個個都不敢。
楚翎遙隻好說：“不嘗，之後做出來怎麽知道和我這個一樣？”
掌廚和嬷嬷們聽後，才各拿了一塊吃下。
剛入口，果香萦繞着蜂蜜的甜味在口中蔓延，兩者中和滋味恰好，軟糯不膩，唇齒留香。
這一刻，她們知道爲什麽後宮的娘娘們想吃這果脯了。
比起水果，這果脯更像點心，又能補充水果的營養，又能和點心一樣好吃。
掌廚氣焰大漲，在楚翎遙的注視下，複刻了一遍。
但掌廚沒添柴，火焰逐漸變小，需要高溫的蘋果水分沒能充分蒸發。
從烘箱拿出來時，香甜的氣味不減，但入口，齒間浸着濕味，蜂蜜沒能完全和蘋果融合。
掌廚也吃了一口，和楚翎遙做的完全一個天上雲一個地下泥。
掌廚思忖了好一會，他視線忽然注意到幹柴上。
這步驟全全一樣，唯一能改變這人爲的隻有這燃燒的火了。
掌廚問道：“側妃娘娘，奴才想一定是和側妃娘娘的火候不一樣才造成口味差異如此懸殊的。”
楚翎遙詫異的看着掌廚，似有些不解，她開口道：“但這火候，我都是憑眼看，并沒有什麽定量，下意識的便知道能不能成，若你不提，我真沒想到這方面，火候居然是影響果脯的因素。”
楚翎遙不怕睜眼說瞎話，這柴燒的火，又不能像烤箱那般能設定溫度，她這樣說也沒啥錯。
掌廚頓時一臉爲難。
楚翎遙說道：“要不這樣吧，我每日來做，直到掌廚将每種水果的柴需多少，火燃多高記住，可行？”
掌廚擺手，“這怎麽行，今日請側妃娘娘來典膳局已是壞了規矩，奴才會自己摸索的。”
楚翎遙歎了一口氣，“水果種類繁多，一樣一樣試來，得費多長時間，我也是爲了能讓後宮的娘娘們能盡快嘗上這果脯，你莫覺得苦惱，太子那邊我會親自去說的。”
掌廚還欲再勸，楚翎遙卻不給他機會，先走了。
謝懷禹住在雪陽宮，與清雅軒相近。
太陽懸挂頭頂，正值午時，楚翎遙這刻去還能蹭着飯吃。
柔溪一聽要去雪陽宮，眉頭一蹙，“側妃娘娘，太子一般是不見人的。”
她說的委婉了些，不是不見人，是不見他的妻妾。
柔溪憂心楚翎遙白跑一趟，便提了一嘴。
楚翎遙不以爲意，“去試試才知道，他不見我也得找個方法見。”
柔溪沒再多說，随楚翎遙去了雪陽宮。
楚翎遙到時，雪陽宮前的侍衛将她攔住。
兩個侍衛一聲不吭，視線都沒垂下。
楚翎遙恭恭敬敬的說：“還望能通告一聲，太子若是不見我自會離去。”
兩個侍衛還是一動不動。
楚翎遙無語，要不是他們有呼吸，都以爲是蠟像了。
侍衛穩如泰山，像是太子的命令，楚翎遙也不能硬闖。
大不了之後多來幾次，總能遇見一次謝懷禹，運氣真的不好，就隻能在晚煙閣等他來。
楚翎遙轉身離去，柔溪在她耳邊說道：“側妃娘娘，太子他啊”
話還沒說完，身後忽然傳來太監夾着嗓子的喊聲。
“楚側妃請留步！”
楚翎遙回頭看去，是謝懷禹的貼身太監。
好像叫什麽茂才？
茂才趕過來說道：“楚側妃，瞅見是你，太子殿下便叫奴才來迎你進去。”
柔溪驚了，眼皮擡了擡。
她之前跟着沈鏡黎的時候，沈鏡黎可是多番來求見太子，太子沒見着不說，還被太子貼身公公丢了一句，太子無事不見人。
看來，她跟着楚翎遙是有出路，楚翎遙的位份雖然沒有沈鏡黎的高，但這是皇宮，要的是恩寵。
柔溪暗暗發誓，一定要将楚翎遙抓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