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遙承接了典膳局外出進食材的事務,同她一起的有兩個嬷嬷、五個典膳局做事的宮女,還有一個馭馬的車夫。
天色剛蒙蒙亮,她們便從東宮的後門出發了。
出宮最近的一條街,名長安街。
長安街上,巡邏的官兵條理有序的馭馬觀望,繁榮裏彌漫着一股貴胄的氣息,随便擡眼一瞧,個個都是穿金戴銀,畢竟在這裏駐足買賣的大多數都是皇商,與宮中有直接的交易,剩餘的也是官宦權貴下的産業。
賣菜的鋪子與肉鋪隔得甚遠,再爾來這兒進食材的又不止宮中人,時間耽擱便會久些。
嬷嬷們腿腳不便去了近一些的肉鋪,楚翎遙則和幾個宮女們分别去買素菜。
乘着這個間隙的空檔,楚翎遙探路的四處亂竄,穿過幾條小巷,視線一寬闊,耳畔響徹鬧市的聲響。
民間的市場果真是比那皇商遍布的金銀器裏更有人煙味,長安街雖是華貴,但氣氛默默的透着一股子高雅,晨間的早市就得要熱熱鬧鬧。
楚翎遙今日找到了要賺錢的地兒便折回了長安街和其餘宮女們會和,她探路就花了好些時辰,沒時間給她擺攤賺錢了。
次日,楚翎遙再來時,彎彎繞繞的路她有了條明道,直達了民間的市場,找了個人多的地段,展開一疊攤布,盤腿而坐,把事先從農田裏抓出來的兩隻母雞擱在身前,開始叫賣。
一個老婆子在楚翎遙的攤位下停下,掃了一下楚翎遙的醜臉,有點不忍直視,她蹲下揪着老母雞的嘴看,又撥開雞的羽毛提起足看腳墊子。
楚翎遙說道:“大娘,你是要買回去炖湯的嗎?”
老婆子嘻嘻笑道:“小姑娘還挺懂,知道我老婆子在幹啥,是嘞,我小兒媳婦懷了孕,我給她買隻老母雞炖湯給她補補。”
楚翎遙抓起老婆子沒看的那一隻,順着雞的翅根提起,“大娘你看看這隻雞,我自家養的四年以上,炖湯絕對補!”
老婆子捏着雞嘴一看,嘴甲粗短,末端已經結了硬疙瘩,兩邊的嘴角寬厚而粗糙。
她又逮起雞腳一看,腳墊又厚又硬,顔色也較暗,腳拐也長。
這姑娘沒有騙她,這雞定有四年以上了。
老婆子逛了這麽久,總歸是尋到了歲齡大的母雞,她當即就應下,“成,就要這隻。”
楚翎遙彎眸笑了笑,“大娘,兒媳婦要喝湯,兒子得吃肉呀,這老母雞炖湯大補,但肉柴的很,口感不好。”
老婆子是聽明白了楚翎遙的意思了,她賣的兩隻雞裏,一隻适合炖湯,一隻适合吃肉,她是想打包出售。
老婆子想了想,的确不能隻顧了兒媳婦把兒子給忘了,她摸了摸荷包,“那姑娘,你得給我算便宜些。”
楚翎遙好說話的将兩隻雞提起,“沒問題的大娘,隻是我初來京城,今日剛做買賣,還請大娘之後多給我找些來客。”
老婆子歡喜道:“成成成。”
這姑娘長得雖醜的很,但是人還不錯。
楚翎遙收了錢後,揣在胸前,銀兩冰涼涼的,但她卻莫名生出暖意。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賺的第一筆錢财。
第一次的成功,總是會比往後萬次的成功更爲歡喜。
接連數日,楚翎遙換着花樣賣,雞鴨鵝兔魚,蔬菜瓜果。
她的荷包因此逐漸鼓了起來,領的俸祿也都全都存了起來。
楚翎遙比以往在典膳局的時候更累,要出宮,要趕在被發現前賣完貨物跑回去。
客人壓價太烈,她還要還價幾句,說不過的也隻能含淚低價賣出,不能白出宮一分收獲都沒有。
但看着積蓄的漲起,還是很欣慰的。
積少成多,積沙成塔。
隻有等足底的基底夠穩了,她才能去做更多的事。
楚翎遙躺在床榻上歇息,手裏颠着荷包。
秋霜進門行了禮,隔着屏風禀告道:“側妃娘娘,太子妃邀請你去後花園飲茶。”
秋霜這般反常必有妖,楚翎遙起身,視線透過窗棂朝外看去。
太子妃的貼身宮女此時正在外頭候着。
看來這次是推脫不了了。
不管是安插眼線還是初次的午膳清淡有問題都是在給楚翎遙下馬威。
太子将楚翎遙的請安免了,更是惹得沈鏡黎不快,若楚翎遙不去,反而不知又會掀起什麽妖風。
秋霜替楚翎遙更衣,壓身問道:“你今日怕是去不了典膳局了,若是被發覺怎麽辦?”
楚翎遙真是分身乏術,一人扮兩角不說,還得是時間管理大師。
她道:“遲早都會戳穿的,典膳局的人三月一換,管事來點人自會發現不對勁。”
秋霜蹙眉,憂心會連累到自己,“你說你去典膳局幹嘛,圖新鮮嗎?還是你以前在村裏習慣了幹活,做了主子反倒不自在了?被發現你一個側妃塗着醜面去做粗事,拂了東宮的面你還得受怪罪!”
楚翎遙感到一隻蚊子在耳邊嗡嗡,“你别說的像是在擔心我。”
秋霜氣的攻心,“我擔心你做什麽!自作多情!我這是在擔心我自己!”
楚翎遙勾笑,越發覺得西涼派秋霜來單純是爲了逗樂的。
她順了順耳發,“放心,連累不到你,也觸及不到我,小麻子去的典膳局關我楚翎遙什麽事。”
不然以爲她故意化那麽醜幹什麽?避免靠身形被認出來她行事間還弓腰駝背的。
随沈鏡黎的貼身宮女來到了後花園。
春季百花初綻,花香四溢淡淡飄揚,亭中女子以桌相圍,歡聲笑語飲茶作樂。
楚翎遙到時,那笑聲卻停了,紛紛轉頭看來,唇角抿直,上下打量着她。
楚翎遙上前向沈鏡黎和其餘妾室問了安。
沈鏡黎神情淡淡,“妹妹快坐吧。”
楚翎遙坐下來後,其中一個妾室說道:“原來是楚姐姐呀,我還以爲是誰呢,姐姐常居院内,鮮少出來,晨會也不見姐姐,對姐姐的印象就淺薄了些,姐姐莫要責怪。”
楚翎遙還未回答,另一位妾室便接了話,“楚姐姐許是認生,遠從他國而來,殿下憐惜姐姐所以才免去了姐姐的請安,我去拜訪過姐姐幾次,屢屢都被拒之門外呢。”
存心的一唱一和是吧,話兜子都是你們牽着繩子袋。
楚翎遙面色無波,說道:“來到北遼有些水土不服染了涼,太子殿下憂心會傳給衆姐妹才給我免了請安,我身子一向羸弱,病好見遲所以才推辭了妹妹的拜訪。”
原來太子是怕她傳染才免了安的。
妾室們一聽,眼裏都帶了笑,唯獨沈鏡黎臉色冷豔。
“我應該沒有來遲吧。”
孫良人抱着一隻白貓款款而來,剛走進那白貓忽然脫了手,蹦下地朝着亭中的人奔去。
一位妾室見到了白貓,喜愛從眼裏溢了出來,彎身迎道:“是小花呀,孫良人怎的将它抱出來了,是來曬太陽的嗎?小花來這兒。”
孫良人養的小花一向溫順,一雙藍色眼睛纖長如雪的毛發漂亮極了。
可當白貓跑到妾室的面前時,倏然猛地一揚爪,鋒利的利爪劃破皮膚,三道血痕爆顯,沿着下颚滴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