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王的眉頭蹙了起來,茶盞也被他放下。
“你母族雖罪不可赦,但也已是陳年舊事,與當今的戰禍來說不過是滄海一鱗,你去北遼和親也算是替你母族贖罪了。”
和親公主自然不能是罪臣之女,按西涼王的說法,楚翎遙的母族并沒有洗清罪名,而隻是表面掩蓋,實則罪論依在。
好啊,真的是好得很。
西涼王這是定死了楚翎遙母族的罪孽,連翻案都懶得翻,說的好聽一點是爲了大局,說的難聽一點就是自私自利!
楚翎遙早料知如此,也是多了一層防備,但當聽到西涼王親口承認的那一刻,心口還是氣的發顫。
她表面沒有表現任何,寬袖中的指尖卻深深紮入掌心。
這就是母親愛了一生的男人,他連翻案都晚了十幾年,更别說這清白都是假的。
楚翎遙強迫維持住唇角的笑意,“若真是如此,父皇能不計前嫌讓我回來爲父皇分憂,是兒臣的幸事。”
西涼王聽後很是滿意,飲了杯盞中剩餘的溫茶便走了。
楚翎遙在西涼王走後,唇角的弧度弱了下來,眸色越發陰沉冰冷。
她知道西涼王給母族的清白是假的隻是爲了讓她去和親,她依然會回來。
整個西涼都是西涼王掌控的,他一句話便能定義錯與對,楚翎遙要靠自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拔起自證母族清白何其困難。
她就算借着假清白在民間自力更生,可一旦被人發現自己的身份,西涼王讓她去和親的計謀沒得逞,她能逃一死?
反而和親對她來說真是件好事。
現與西涼交戰的國家,正是十幾年前母族被污蔑謀反叛國投靠的北遼。
她去北遼和親,嫁于皇族之人,反而更有機會接觸到官宦,從根本去找尋母族沒有叛國投靠的真相。
西涼王無法給予的清白,那她便自己去找!
隻願在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娘親以及母族上下的冤魂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
攬雲殿。
玉清公主撒氣的将擺放的瓷器、各種珍品通通的砸在地上。
一衆宮女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掌事的大宮女聞聲而來,看到地上狼藉一片,驚得血色褪去,她連忙上去阻止玉清公主。
“公主殿下,這些都是禦賜之物啊,砸不得!”
玉清公主毫不聽大宮女的一句,将手中的琉璃玉瓶狠狠的摔個粉碎,她正在氣頭上,最煩有人來阻她,伸手猛然朝大宮女推去。
大宮女底盤不穩,跌到了地上,瓷片劃破了她的掌心。
玉清公主憤憤的看着她,“禦賜的又怎樣?本宮想砸就砸,多管閑事!給本宮掌嘴!”
大宮女掌心割裂的疼還來不及消化,就包着一眼淚擡手朝自己的臉上扇去,頓時血迹染了滿面,觸目驚心。
彼時,外頭忽來一聲,“王後娘娘到!”
玉清公主小嘴立馬一扁,眼中染了水色,朝着門外跑去。
王後才走到庭院便被玉清公主給抱住了腰。
她委屈巴巴的說道:“母後,父皇太過分了,分明、分明我才是長公主!”
王後拿出娟帕給玉清拭了拭淚,牽着她進去,看到一地的寶物碎片,也沒責怪,隻單單一句,“你父皇哪裏過分了,瞧你這兒弄得,分明是把你寵壞了。”
玉清眼眶發紅,“父皇一點都不寵我!不然怎麽會讓外面的雜種來頂替我的身份!”
王後示意讓宮女清掃,領着玉清去了卧房。
玉清的淚綿綿不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後摟着她,“西涼與北遼交戰現處于劣勢,想以和親平息戰事,送嫁的公主身份必須尊貴,你父皇那是不寵你,他是舍不得你出嫁才找來了人替你,你要知道,不是楚翎遙要頂替你,而是楚翎遙是你的替身,你的工具。”
玉清聽後往王後的懷裏鑽了鑽,親昵的說道:“我知道了母後。”
王後摸着玉清的頭,“乖清兒,母後能讓你是嫡出的長公主,你便一輩子都是西涼最尊貴的公主。”
和親事宜需得盡快加緊,北遼士兵士氣大漲,攻的西涼節節敗退。
上朝時,文武百官都沉着一張臉,彌漫着股股壓抑氣息。
西涼王撐着額,頭痛的聽着。
一文官走了出來,說道:“陛下,北遼雖應下和親之事,但要求西涼割去十座城池做陪嫁,他們這是想乘人之危不戰而獲,臣請陛下不如兵力相博,守下城池。”
武将聽這一說,額上青筋都冒起來了,“萬萬不可啊陛下!西涼國力不經此耗,就算守住了城池百姓也免不了受其牽連,陷于災禍,再爾除了北遼,更有豐岚、初嶺對西涼虎視眈眈啊,隻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雙方都有理,西涼王頭更痛了。
誰知又有文官提出另一個顧慮。
“陛下,安樂公主從小便流落民間,雖是皇族血脈但不知皇族禮儀,時日甚短,隻怕教授片面,公主也難以參透,這般草率的嫁過去會對西涼不利。”
若是北遼發現安樂公主是從民間尋回的,皇族血脈是的确,但根本不受皇族重視,這不相當于拂北遼的臉面嗎。
上朝的時間逐漸被拉長,議論不斷,國家大事當前,誰也顧不得想早些退朝。
最終決定,西涼不止出嫁公主,還會增一名質子前去,形成雙重保障,即使被發現安樂公主不識規矩,是民間尋回,那質子總歸是真真實實的在皇家長大。
再爾關于城池,既然多了一名質子,那交談數量則成十座變成了三座。
北遼那邊收到了消息,很快就應下了。
畢竟,北遼也和西涼顧慮一樣經不起久戰,要留餘力來防範其餘國家。
至于獅子大開口要十座城池,也隻是爲了打壓對方壓價太烈。
城池西涼必須要舍的,因爲他們不确定北遼是否會對他們繼續進攻。
(本章完)